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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第1页）

裴珩的应对，有理、有据、有节。既驳斥了“协助”之议的潜在危害，又为宗室勋贵指出了三条合法合规、名正言顺的参与途径，堵死了所有可能的非分之想，更彰显了朝廷法度的威严与开放包容的胸襟。

“善！”萧云铮朗声赞道，看向裴珩的目光满是激赏，“裴爱卿剖析透彻，深合朕意！《海疆通商律》乃国之圭臬，市舶总司乃朝廷专设，权责清晰，不容混淆！宗室勋贵，国之栋梁，当恪守本分，安享尊荣。若有报国之心，裴爱卿所言三条正途，便是康庄大道！朕乐见其成！至于其他……”他目光陡然转厉，扫视全场，声音沉凝如铁，“一切需依法而行，遵循朝廷规制！若有妄图逾越法度、混淆视听、扰乱海疆大计者……国法无情！”

最后四字，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头！殿内温度骤降！

蜀王萧景宏脸上的恭谨笑容丝毫未变，甚至更加谦卑地躬身：“陛下圣明！裴侍郎高才！臣等愚钝，未能思虑周全。裴侍郎所陈三条正途，光明磊落，利国利民，实乃金玉良言！臣等定当谨遵圣谕，循正途而行，绝不敢有丝毫逾越之心！”他态度诚恳，仿佛真心受教，将自己方才的提议轻飘飘地归为“思虑不周”。

“陛下圣明！”殿内宗室勋贵及文武百官齐声应和。庆王、福王等人也连忙躬身附和，心中那点被蜀王撩起的小心思，在帝王的威压和裴珩清晰的法理分析下，瞬间烟消云散。

“嗯。”萧云铮淡淡应了一声，不再看蜀王，仿佛方才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众卿可还有本奏？”

朝会继续进行。蜀王萧景宏平静地退回班列，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无可挑剔的恭谨笑容，甚至对退回班列的裴珩还微微颔首致意，显得风度极佳。然而，在他低垂的眼眸深处，却掠过一丝极快、极冷的幽光。裴珩……这个年纪轻轻却如此难缠的寒门侍郎！一番话滴水不漏，既堵死了他拉拢宗室勋贵的路径，又反手将人推向了朝廷指定的“正途”，还博得了皇帝的激赏。此人，已成心腹之患！他需要更隐秘、更迂回的手段了。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勋贵班列中某位与裴珩在政见上素有分歧的老臣，心中已有了新的盘算。

裴珩感受到那看似温和实则冰冷的一瞥，神色依旧平静。他知道，今日只是第一回合。蜀王这条盘踞在富庶之地的潜蛟，绝不会就此罢休。朝堂的角力，才刚刚拉开序幕。

岭南惊变

初冬的寒风带着哨音，卷过御道，拍打着枢密院值房紧闭的雕花长窗。室内炭火熊熊，枢密院掌院张廷玉、副使兼海外风闻处掌事贺兰山、殷明轩、户部侍郎裴珩围案而立，气氛凝重得如同铁铸。案上，一份岭南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报，墨迹仿佛还带着南方的血腥气。

贺兰山的声音如同冰面刮过的冷风，毫无起伏地复述：

“……琼州府治下儋州，数百乱民以‘抗苛捐’为名冲击县衙，焚毁部分粮册，虽被府兵驱散，然其首领狡黠未获，裹挟之势未绝。同日，雷州湾外，两股海寇残部，约一百五十人，乘快舟突袭市舶司‘临海仓’。彼等悍勇，行动如鬼魅，守仓巡检司官兵及仓吏猝不及防，死伤三十七人！仓内囤积之南洋胡椒二百石、苏木八十担、及为海舟院新舰特供之‘铁力木’船材三十方，被劫掠一空！海寇得手后纵火焚仓，旋即遁入外海。”

他冰冷的目光落在殷明轩瞬间绷紧的脸上，吐出淬毒的字眼：

“匪徒于仓廒外墙及撤离沿途，多处以血涂写大字，并抛洒大量布幡。所书，一为‘为父鸣冤，血债血偿！’，另一为‘殷氏不仁，夺我家业！讨还公道！’。落款……殷明宇！”

“殷明宇！”

这个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殷明轩的心头！他猛地攥紧拳头，骨节爆响，手背上青筋虬结，脸色铁青！那个被家族除名、圈禁在岭南黎母山深处田庄的二叔之子！他竟逃了出来！不仅逃了，还勾结上了朝廷正在清剿的海寇！更丧心病狂地打出了如此颠倒黑白、污蔑家族、挑战朝廷的旗号！这不是叛逆，这是要将整个殷氏架在火上烤！

一股混杂着暴怒、刻骨恨意与冰冷背叛感的洪流，瞬间冲垮了殷明轩的理智堤坝。“逆贼！！”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从他牙缝中迸出，双目赤红如血，“贺兰大人！圈禁之地看守森严，此獠如何脱身？癸未部可有线索？！”

贺兰山面沉似水：“事发后，风闻处岭南站已查。圈禁田庄位于黎母山深处，看守皆为可靠之人。五日前一场夜雨，看守尽数昏迷，症状诡异，似中奇毒。殷明宇及看守其的四名健仆，皆失踪。现场……只留下一枚形制古怪、染血的弯月银饰。”他取出一张墨线勾勒的图样。那弯月银饰造型奇特，边缘带着细密的锯齿，绝非岭南常见之物。

“奇毒？弯月银饰？”殷明轩眼中寒芒爆射，“癸未部过往可有类似记录？那殷明萱何在？”他立刻追问二叔之女的下落。

“暂无明确记录匹配。但岭南黎峒众多，擅用草木虫蛊者不乏其人。殷明萱……据田庄附近山民模糊记忆，似在月前曾有一陌生女子于山外徘徊，形容枯瘦，目光阴沉，后不知所踪。”贺兰山回答得滴水不漏，只陈述事实，不加臆测。

“内外勾结！必有高人相助！”殷明轩咬牙切齿。家族内部的毒疮，远比外敌更致命！

一直凝神倾听的裴珩，目光锐利地指向密报关键：“贺兰大人，海寇目标明确，直奔新式船材‘铁力木’。此物存放位置及数量，是否为机密？殷明宇一介圈禁之人，如何得知如此精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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