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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第1页）

紫宸殿偏殿，熏香袅袅。萧云铮端坐御案之后，殷璃若坐于一侧。蜀王萧景宏身着亲王常服，姿态恭谨，行礼如仪。

“臣在京师，蒙陛下、娘娘恩典照拂，获益良多。今太皇太后大丧期过，封地事务冗积，不敢久留京畿。特来向陛下、娘娘辞行。”蜀王声音恳切，神情真挚，仿佛一个即将离家的游子，满是不舍。

“皇叔为国守藩，劳苦功高。在京这些时日，襄助甚多，朕心甚慰。”萧云铮语气平和，听不出喜怒，“此去蜀中路途遥远，皇叔一路珍重。蜀地富庶，乃天府之国，望皇叔善加治理，为朝廷守好西南门户。”

“臣谨遵圣谕！定当殚精竭虑，不负陛下重托！”蜀王深深一揖，随即又转向殷璃若，“皇后娘娘贤德睿智，母仪天下，臣在京师，每每听闻娘娘为海事学院、为海疆大业操劳，深感钦佩。蜀地虽处内陆，亦有特产可通海贸，臣回去后，定当鼓励治下商贾，依法申领商引，为朝廷海疆大业略尽绵薄之力。”

璃若微微颔首，唇角带着一丝淡然的弧度：“蜀王有心了。依法经商，利国利民，本宫与陛下乐见其成。”

蜀王又寒暄几句，言谈间皆是感念皇恩、关心国事的拳拳之心。临行前，他仿佛不经意地提了一句：“臣观裴珩裴侍郎，年轻有为，见识卓绝，实乃朝廷栋梁。只是……锋芒过盛，恐易遭小人嫉恨。陛下与娘娘，当多加回护才是。”语气中充满了对后辈的关切与忧虑。

“裴卿乃朕股肱，朕自有分寸。皇叔有心了。”萧云铮淡淡应道。

蜀王这才告退，步履沉稳地离开了紫宸殿。殿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

萧云铮看着紧闭的殿门，目光深邃，手指无意识地在御案上轻轻敲击着。殷璃若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声音平静无波：“蜀王临行，犹不忘提及裴珩。是真心关切，还是……欲擒故纵？”

“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萧云铮收回目光，语气转冷，“岭南之事，他摘得太干净。冯异查到的线索，最终都断在那些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身上。这‘干净’，本身就是破绽。他回蜀中，未必是坏事。离得远些，有些动作，或许看得更清楚。”

殷璃若放下茶盏，指尖在袖中琉璃算盘珠上滑过：“陛下所言极是。岭南余波未平，海疆建设方兴未艾，朝堂之上，更需稳如磐石。”她目光转向殿外庭院，那里，两个小小的身影正被乳母嬷嬷牵着，摇摇晃晃地在初春的阳光下蹒跚学步，发出咯咯的笑声，正是太子承烨和公主明玥。

……

光阴荏苒，转眼已是两年后。又是一个春光明媚的午后。御花园中，垂柳依依，百花吐艳。三岁多的承烨太子穿着一身杏黄小龙袍，小脸绷得紧紧的，正有模有样地跟着一名魁梧的御前侍卫学习扎马步，小拳头握得紧紧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却异常专注认真，隐隐透出几分乃父的坚韧。

不远处的凉亭里，却是另一番景象。明玥公主一身粉嫩的春衫，头上两个小揪揪用珍珠发带系着，正兴致勃勃地摆弄着矮几上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一个精巧的青铜罗盘、几块形状各异的磁石、一个小巧的琉璃沙漏、甚至还有一艘用桐木雕成的微型海船模型。她蜜棕色的眼睛亮晶晶的，一会儿把磁石靠近罗盘，看着指针乱转咯咯直笑；一会儿把沙漏倒过来倒过去，观察着细沙流淌；一会儿又拿起小船，在矮几上“航行”，小嘴里念念有词：“阿曜！看！船！去‘香料之泪’！”

殷璃若坐在亭中，含笑看着一双儿女。承烨的沉稳尚武，明玥的活泼好奇，都让她倍感欣慰。她的目光尤其落在女儿身上，那对数字、图形、乃至一切新奇事物的敏锐感知和近乎过目不忘的记忆力，随着年岁增长，越发凸显。是时候，为他们寻找真正的引路人了。

当晚，凤仪宫东暖阁。灯火通明，帝后二人对坐。

“陛下，阿曜与皎皎，已过三岁，心性渐显，当择师启蒙了。”殷璃若将一份誊写工整的名册推到萧云铮面前，“这是翰林院、国子监及宗正寺共同举荐的太傅人选名单。”

萧云铮接过名册，目光扫过上面一连串显赫的名字：多是世家耆老、勋贵宿儒，学问自是不差，但名册中弥漫的那股陈腐的门第之气，让他微微蹙眉。

“璃儿，你意如何？”他将名册放下，看向妻子。

殷璃若指尖轻轻点在名册上：“这些先生，学问自是好的。然，阿曜为储君，皎皎亦非凡俗。他们所承之业，非仅是经史子集、诗词歌赋。阿曜需明治国之道，识兵戈之利，更需胸怀四海之志；皎皎……”她眼中闪过一丝异彩，“其天赋异禀，于算学、格物、乃至商道海疆，皆有远超常人之敏锐。若以寻常闺阁之教框之，实乃暴殄天物。”

“皇后之意是？”萧云铮眼中已有笑意，显然与妻子心意相通。

“摒弃门第之见，因材施教！”殷璃若语气坚定，“臣妾属意一人——林静之。”

“林静之？”萧云铮略一思索，“可是那位曾挂印辞官、隐居终南山著书立说、有‘山中宰相’之称的老先生？朕记得，他出身寒微，早年科举入仕，曾任国子监祭酒，后因不满朝中倾轧，辞官归隐。其学问渊博，贯通古今，尤精经史、农桑、水利，品性更是高洁，有古君子之风。”

“正是。”殷璃若点头，“林老先生学问精深，不拘泥于章句，更重经世致用。其品性高洁，不畏权贵，正是教导阿曜明辨是非、持守本心的良师。且其精通农桑水利，于阿曜将来体察民情、治理国家，大有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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