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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第1页）

流言，如同瘟疫般蔓延。起于市井最阴暗的巷尾茶馆，混迹于豪门后宅的窃窃私语，最终，如同无声的藤蔓，悄然攀爬至巍峨宫墙之内。

“听说了吗？啧啧，真是想不到啊……”

“嘘！小声点！你不要命了？这话也敢乱传？”

“怕什么？满京城都传遍了！说咱们那位皇后娘娘啊，当年在江南，跟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无涯公子，可是有过一段……”

“何止一段！你没听说？宫里都有人嚼舌头了！说……说咱们太子爷和公主殿下……那眉眼，啧啧，可不像陛下，倒有几分……咳，像那位谪仙似的无涯公子！”

“天爷！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掉脑袋的！”

“掉脑袋？嘿，人家手里可有‘铁证’！说是当年北境铁壁城大战，皇后娘娘被困，无涯公子单骑救美！有人亲眼所见，两人在尸山血海里……相拥而泣！那情意绵绵的，啧啧啧……这要没点旧情，能这样？”

“铁壁城？那可是陛下登基前的旧事了……”

“旧事？旧情才更难忘啊！不然陛下登基都这么多年了，无涯山庄怎么还这么帮朝廷？还不是看皇后的面子？听说啊，那对龙凤胎的生辰……”

恶毒的揣测，不堪的臆想，被精心编织、添油加醋，如同淬了剧毒的箭矢，精准地射向帝国最尊贵的女人，射向皇室血脉的正统，更射向帝后之间那份被视为江山基石的情意与信任！

紫宸殿，御书房。

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一份由枢密院密探紧急呈上的、汇集了市井流言与部分官员府邸风闻的密报，正摊在御案之上。萧云铮高大的身影立在窗前，背对着御案，看不清表情。但那紧绷如弓弦的背影，那垂在身侧、紧握成拳、指节已然发白的手，以及周身散发出的、几乎要将空气冻结的森寒戾气，都昭示着这位帝王心中正酝酿着何等滔天的怒火！

“砰——！”

一声巨响！萧云铮猛地转身，一拳狠狠砸在坚硬的紫檀木御案上！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章、笔架、砚台，都为之剧烈一震！墨汁飞溅！

“混账！无耻之尤！”他的声音如同压抑到极致的火山终于爆发，低沉嘶哑，却蕴含着毁天灭地的雷霆之怒！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赤红如血，燃烧着焚尽一切的烈焰！他抓起那份密报，如同抓着什么污秽至极的东西，狠狠掼在地上！

“查！给朕彻查到底！”萧云铮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刮过整个御书房，让侍立一旁的展鹏、枢密院副使等重臣都感到遍体生寒，“无论是谁！无论牵扯到哪家府邸！无论官居几品！凡传播、信谣、推波助澜者——给朕揪出来！朕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往朕和皇后的头上泼这等脏水！”

“臣遵旨！”枢密院副使额头冷汗涔涔，立刻躬身领命，脚步踉跄地退出，去执行这必将掀起腥风血雨的命令。

御书房内只剩下萧云铮粗重的喘息声。他胸膛剧烈起伏，那滔天的怒意之下，是更深沉的、被触犯逆鳞的暴戾与心痛！璃儿……他的璃儿，他携手并肩、共度无数风雨的发妻！还有承烨和皎皎，他那双视若珍宝的儿女！竟被如此恶毒地污蔑、构陷！

就在这时，御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殷璃若一身素雅的常服，未戴凤冠，只松松挽着髻，簪一支简单的白玉簪，缓步走了进来。她的脸上看不出丝毫被流言中伤的愤怒或委屈，平静得如同一泓深秋的潭水，清澈见底。

展鹏立刻无声地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门。

殷璃若的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密报纸张，又看向窗前那个因暴怒而浑身紧绷、如同受伤猛兽般的丈夫。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走到他身边，伸出手，轻轻覆在他紧握的、因用力而青筋暴起的手背上。

她的手，微凉，柔软，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

萧云铮猛地一震，赤红的双眼看向她。那眼神里有愤怒，有心疼，有被深深刺伤的痛楚，更有一种近乎本能的保护欲。

“璃儿……”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颤抖，“那些……”

“我都知道了。”殷璃若轻声打断他，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她抬起眼眸，那双琉璃般剔透的眸子直视着他翻涌着风暴的眼睛，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坦荡得如同万里无云的晴空。

“云铮，”她唤着他的名字，唇角甚至微微扬起一个极淡、却无比温暖的弧度，“你信我吗？”

没有辩解，没有哭诉，只有一句最简单、也最有力的问询。

萧云铮看着她的眼睛，看着那琉璃般澄澈明净、映照着自己身影的瞳孔。所有的暴怒、戾气、猜疑，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如同冰雪遇到了暖阳，瞬间消融、溃散。他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用力之大，仿佛要将她的骨血都融入自己体内，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信任：

“信！我当然信你！我若连你都不信，这天下，还有何人可信？！”他猛地将她拥入怀中，坚实的手臂紧紧环住她纤细却蕴含着无穷力量的身体，下颌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坚定，“那些宵小之辈的污言秽语，朕一个字都不会信！他们想离间你我，动摇国本？痴心妄想！”

殷璃若依偎在他宽厚温暖的怀抱中，感受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听着他掷地有声的誓言。心中那因流言而起的最后一丝寒意，也被这无条件的信任彻底驱散。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属于他的、带着龙涎香与阳光气息的味道充盈肺腑，让她无比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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