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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第1页）

“万胜！陛下万胜！大雍万胜！”

萧云铮伫立在“龙渊”号舰艏，任由带着血腥味的海风吹拂着脸颊。他望着海面上漂浮的残骸与油污，望着远处仓惶逃离的零星敌舰，缓缓抬起手。战场渐渐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于这位带来胜利的帝王。

“此战，”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每一艘战舰，“非朕一人之功！是尔等将士用命！是后方百姓倾力！是无数英魂庇佑！自今日起，凡日月所照，沧海所至，皆为我大雍海疆！犯我疆土者，纵万里之遥，亦必诛之！‘龙渊’之名，当永镇七海！”

“龙渊永镇！大雍万世！”山呼海啸般的应和声，伴随着舰船鸣响的号角，宣告着一个东方海上霸权的冉冉升起！

明月难圆

胜利的狂欢尚未散尽，“龙渊”号旗舰那间充作临时帅府的宽敞舱室内，气氛却压抑得如同风暴将至。硝烟与血腥的气息似乎还萦绕在木板的缝隙里，与舱内沉重的寂静格格不入。

阿莉娅被两名龙骧卫押着，站在舱室中央。她身上那件曾经华美的异域裙装早已污损破烂，沾满了烟灰和不知名的污渍，金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手腕和脚踝戴着沉重的精铁镣铐，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发出冰冷的碰撞声。她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眼底所有的情绪，只有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着一丝内心的波澜。

萧云铮端坐在主位上，玄甲未卸，眉宇间带着大战后的疲惫，更有一层化不开的寒霜。殷明轩、秦朗、周振威、作为随军参赞的裴珩等核心将领分列两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阿莉娅身上，复杂难明——有痛恨，有审视，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卡洛斯帝国皇家秘谍，代号‘暗礁玫瑰’，”萧云铮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如同宣读判决，“阿莉娅。你窃取我大雍海军核心机密，致我双屿岛海战将士蒙受重大伤亡，望海卫所化为焦土！更意图瘫痪我漕运命脉！此等叛国通敌、罪大恶极之行，按大雍律，当处以极刑，枭首示众！你，可有话说？”

最后一句，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阿莉娅的心上，也砸在殷明轩骤然攥紧的拳头上。

阿莉娅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缓缓抬起头。那张曾经明艳动人的脸，此刻只剩下灰败与绝望。她没有看高高在上的帝王，也没有看周围那些或憎恶或复杂的目光，她的视线，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落在了侧前方那个沉默如石的身影——殷明轩身上。

那目光里，有深不见底的痛苦，有无尽的歉疚，更有一丝飞蛾扑火般的、绝望的眷恋。

“罪女…无话可说。”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图纸是我窃取的，情报是我传递的…罪证确凿，百死难赎。”她闭上眼，两行清泪无声滑落，在污浊的脸上冲出两道痕迹。“只求陛下…赐我一死…速死…”最后两个字，带着解脱般的祈求，也带着不愿再拖累任何人的决绝。

舱内一片死寂。秦世子等人眼中怒火更炽，恨不得立刻将这祸害拖出去斩了。周振威则面沉似水，目光复杂。裴珩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殷明轩站在那里，如同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阿莉娅那绝望的目光和“速死”的祈求，如同最锋利的刀子，在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来回切割。恨吗？恨！滔天之恨！是她亲手将致命的匕首递给了敌人，刺向了他效忠的国，刺向了他守护的疆土，也刺穿了他付出的真心！可看着她此刻的狼狈、绝望和一心求死，看着她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痛苦与对自己的…情意？那恨意之下，翻涌起的竟是更深沉、更无力的悲恸与撕裂感！他死死咬着牙，口腔里弥漫开浓重的铁锈味，才勉强压下喉头翻涌的哽咽和几乎冲口而出的…为她求情的冲动。他不能！他是靖海侯！是此战的功臣！他身后是无数血染海疆的英魂！

“陛下！”裴珩上前一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躬身行礼，声音清晰而冷静：“阿莉娅罪无可赦，按律当诛，此乃铁律。然，臣有一言，请陛下思量。”

“讲。”萧云铮目光锐利地看向他。

“其一，阿莉娅在决战前夜，曾通过殷侯爷，向我方透露了卡洛斯舰队的具体阵型、‘怒涛级’弱点细节及‘血锚’萨尔瓦多的旗舰位置。此情报，对我军锁定目标、扭转战局，起到了关键作用。此乃事实，军情处有记录可查。”裴珩的话，让舱内众人神色微动。

“其二，”裴珩继续道，“据军情处最新密报，卡洛斯帝国远东舰队虽遭重创，但其本土仍有残余力量。且，此战中被俘的我方水手，尚有数百人。若此时将阿莉娅处决，一则，恐寒了那些提供情报、心向大雍的异邦人之心；二则，失去了一个可能与卡洛斯进行交换、换回我被俘将士的重要筹码；三则…或可借此，与卡洛斯残部谈判，迫使其退出我南洋传统贸易海域，换取海疆数年安宁，以利我水师休养生息、重建更强大之舰队！”

裴珩的话，如同在滚油中滴入冷水，瞬间在舱内激起波澜。秦世子等人面露不忿，觉得太便宜这细作。周振威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殷明轩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看向裴珩，又迅速垂下。

萧云铮的手指在铺着海图的桌面上缓缓敲击，深邃的目光扫过阿莉娅，扫过痛苦挣扎的殷明轩，最终落在裴珩身上。他当然明白裴珩的用意。杀一个阿莉娅容易，但如何最大程度利用她的剩余价值，为战后的大雍争取喘息之机和实际利益，才是帝王之道。他沉吟片刻，目光最终定格在殷明轩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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