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句句带着股,说不上来的调调,准确说,是种亲昵感,张晓雅努力绷紧脸,不泄露出丝毫情绪,“挣钱而已,有什么值得夸的,如果你挤过早高-峰的地铁,就会发现,这城市里有这么多人都在忙忙碌碌为生计奔波着。”
知道她所有难处
匡野以前不晓得,他到底为什么突然就喜欢上张晓雅了,他现在知道了,他喜欢的大概就是她身上这股劲儿。
她一女孩子拖着个生病的爸,背着一屁股债,在这个钢筋水泥的森林里,像头韧劲十足的小狼似地竭尽全力存活着。
他没法不对她产生怜爱,他恨不得帮她一把,护着她,不让任何人把她欺负了。
“知道你着急挣钱,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是肉体凡胎不是机器,你才刚实习,就这么糟蹋身体,等以后该拼的时候力不从心了,怎么办?”
匡野很少跟人讲道理,这会儿是实在看不过去了,一周七天,她连一天休息日都吝啬给自己,这么个干法,迟早得干出病来。
张晓雅性子倔,类似的话她爸劝过她多少遍,她都听不进去,但匡野说的这些,竟说到她心里去了。
她完全没想到他会从她事业长期发展的角度来劝她,她以为以他的性子,他可能会劝她及时行乐,留出时间谈恋爱
殷慕嘉说匡野看似大大咧咧但情感细腻,做事细心周全,她以为这些话是掺了不少水分的,但现在,她觉得似乎殷慕嘉并没有夸大其词。
她侧头看了他一眼,只是一个侧脸轮廓,他的眉骨,鼻梁的起落线条都显陡峭,颚骨也很冷硬,给人粗犷冷厉之感。
张晓雅暗暗感叹原来真的有人,外在和内心反差那么大,然而这种反差恰恰容易吸引着人靠近,并探究一二。
“怎么没话说了?是不是觉得我说得很有道理。”
匡野侧头,那双狐狸眼微微勾着她。
张晓雅侧头避开,看向窗外,低声道:“道理人人都懂,未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匡野打量着她脸上稍显黯然的模样,无端地心疼起来,他一激动,语气果决地说,“我怎么不知道你的难处,所以,我提议,我先帮你把欠的债还了,等你以后事业起飞了,再慢慢还我。”
说完,生怕她再多想,他又赶紧补了一句,“我没别的附加条件,就是以朋友的身份帮你,你要实在心里过不去,等你以后发达了,给我利息都行。”
他说话的时候,张晓雅静静打量着他脸上的表情,她看到一脸的诚恳。
“你怎么知道我难处的?”
匡野眼睛晃了一下,没想到她重点放在了这,“我从姜圆那打听的。”
张晓雅:“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干兼职,怎么知道我家住哪?”
匡野急地抿了抿唇,眼里泄出一丝讪笑,“查的呗,我就干这个的,查你这点事,还不是易如反掌。”
“心脏病人术后吃什么,你也知道?”
张晓雅逼问。
匡野黝黑的脸上,突然泛起一层红晕,低低地出声笑着回,“找了个医生问的。”
张晓雅觉得心口热腾腾的,莫名地躁得慌。
恰好,车子在一家餐厅门口停下了。
匡野边解了安全带,边好声好气地问:“先填饱肚子,再审行吗?”
张晓雅实在受不了他这副腔调,嘴巴硬生生道:“我没什么可问的了。”
匡野双臂搭在方向盘上,侧头盯着她,“别啊,我巴不得你问,你随便问,我恨不得把我老底儿翻出来给你看。”
“你还会心软呢?”
张晓雅没遇到过像匡野这么直白的人,她遇见过的追求她的男同学,男同事,可都比他含蓄多了。
像匡野这种把“喜欢你”三个字印到脑门上的人几乎没有。
换句话说她完全没有应付他这种追求者的经验,他让她有点手足无措。
“我没兴趣翻你老底儿。”
她心里一乱就容易放狠话。
匡野倒像是对她的冷漠习以为常了,“行,你不翻我的,那我就翻你的,走吧,进去边吃边翻。”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味,偏偏张晓雅又揪不出他毛病来,只鼓着气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匡野心里其实提了提,以为话说过了,生怕把人再气走了,没想到她自动地往餐厅里走了,一下子宽心了不少。
两人点好了菜,匡野还朝服务员嘱咐了一句:“赶时间,快点。”
服务员离开,他拎着水壶给张晓雅倒茶。
张晓雅客气了一句:“谢谢。”
匡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端起来漫不经心地喝着,那双深眸却不加任何掩饰地盯着张晓雅的脸,出声道:“我说的,你考虑一下,我来当你唯一的债主,你不用急着还钱,也不用再欠别人人情。”
张晓雅被他盯得抬不起眼来,手里捏着茶杯轻轻转着圈,淡声回他:“不用考虑了,我也不想欠你人情。”
“欠什么欠,我完全自愿的,我现在是求着借给你,你看不出来?我求你给我个帮忙的机会。你就当发发善心,满足一下让我当你债主的愿望。”
张晓雅没见过上赶着求着借给别人钱的,心底里想笑,但面上维持着冷意,“你钱多得没地花了吧。”
匡野狠狠点头,“对啊,我上无父母下无子女,没老婆没女朋友,没不良嗜好,也没烧钱的兴趣爱好,有房有车,东哥对我又向来大方,的确花不完。”
张晓雅抬眸轻轻睨他一眼:“你在跟穷鬼花式炫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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