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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第2页）

&esp;&esp;她没有回头，只是指尖无意识地抚过一片厚实的牡丹叶片，声音在静谧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了然的叹息：“陛下那串伽楠香佛珠……碎了，很可惜。”

&esp;&esp;江尧在她身侧站定，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笼住，带来令人安心的暖意和淡淡的龙涎香气。

&esp;&esp;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那盆生机盎然的魏紫。

&esp;&esp;“无妨。”片刻后，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如同月色下流淌的溪水，温润依旧，却多了几分释然的轻松，“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况且……”

&esp;&esp;他微微侧首，深邃的目光落在她月光下显得格外清透的侧颜上，“朕当时，若不用那点痛楚压着，只怕会忍不住在母后面前失态，当场就……将那些构陷你之人，尽数屠戮。”

&esp;&esp;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可那字里行间蕴含的、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暴戾与护短，却让元灯欢的心尖猛地一颤。她终于抬起眼，迎上他的视线。

&esp;&esp;月光落进他的眼底，映出清晰的心疼、后怕，以及一种失而复得的、近乎虔诚的珍视。

&esp;&esp;“陛下……”她喉头微哽，千言万语堵在胸口。

&esp;&esp;原来，他袖中紧攥的佛珠，不仅仅是为了压抑离别的愁绪，更是为了压抑在她蒙冤受辱时，那几乎焚毁一切的帝王之怒。

&esp;&esp;他远在西山，却对她的处境洞若观火，甚至早已为她备下了足以逆转乾坤的身份和证据。这份不动声色的守护，这份沉甸甸的信任，远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撼动她的心魄。

&esp;&esp;“不必说。”江尧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汹涌的波澜，轻轻抬手，指尖温柔地拂过她鬓边被夜风吹乱的一缕发丝，动作比在慈宁宫那夜更加自然，带着全然的珍重。

&esp;&esp;他的目光扫过她依旧苍白却不再惊惶的脸颊，落在她微微敞开的领口内，那道若隐若现的、被嬷嬷指甲划出的细长红痕上。

&esp;&esp;眼底瞬间翻涌起冰冷的怒意，又被他强行压下，只余下深沉的疼惜。

&esp;&esp;“是朕回来晚了。”他低声道，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日后，再不会。”

&esp;&esp;元灯欢摇了摇头，唇边漾开一个清浅却无比真实的笑容，如同月下初绽的白昙，带着劫后余生的释然与一丝狡黠：“陛下不晚。若非陛下留下的那盆魏紫……臣妾或许，也等不到陛下回来。”

&esp;&esp;她顿了顿，眼中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那是智慧淬炼后的自信锋芒，“臣妾并非全无准备。那李妈妈的儿子……臣妾早已着人寻到，暗中照拂。本想留作他日以防万一，未曾想，倒是在安阳县主这里，派上了用场。”

&esp;&esp;江尧微微一怔，随即眼底爆发出毫不掩饰的激赏与惊喜。

&esp;&esp;他凝视着眼前这个褪去了柔弱外衣、展露出峥嵘内里的女子，心中那份悸动与喜爱，如同月下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

&esp;&esp;原来，她并非全然依附于他羽翼下的菟丝花。她早已在无声无息间，织就了自己的罗网，埋下了自己的暗棋。

&esp;&esp;她与他，竟在无形中，为彼此都准备了后手。

&esp;&esp;“好！好一个宸贵妃！”

&esp;&esp;江尧低笑出声，笑声低沉悦耳，充满了由衷的赞叹与骄傲。他伸出手，这一次，不再是拂过发丝，而是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稳稳地握住了她微凉的手。

&esp;&esp;他的掌心宽厚温热，带着薄茧，紧紧包裹住她的手指。那温度，透过肌肤，直抵她冰冷了太久的心房。

&esp;&esp;元灯欢没有挣脱，反而下意识地、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微微回握。

&esp;&esp;肌肤相触的瞬间，过往所有的试探、猜疑、因身份悬殊而生的隔阂，仿佛都在这一刻冰雪消融。无需多言，一种奇妙的、势均力敌的默契与信任，在相握的手掌间无声流淌。

&esp;&esp;“欢儿。”

&esp;&esp;江尧唤她的名字，不再是疏离的“宸贵妃”，声音低沉而郑重，如同最郑重的誓言，“前尘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esp;&esp;他握着她的手，牵引着，一同伸向那盆沐浴在清辉中的魏紫，指尖共同触碰那饱满坚实的花苞。

&esp;&esp;“你看这花，”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力量，“它生于泥土，历经风雨，却终将绽放，冠绝群芳。正如你。”

&esp;&esp;他侧过头，月光照亮他俊朗的轮廓，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深情与期许，“从今往后，你无需再做任何人的影子，无需依附任何人而活。做你自己，元灯欢。站在朕的身边，与朕并肩，共享这山河万里，日月星辰。”

&esp;&esp;元灯欢的心，如同被投入滚烫熔岩的坚冰，瞬间被这滚烫的誓言融化、沸腾。

&esp;&esp;巨大的震动与难以言喻的暖流席卷全身。她抬眸，深深望进他坦荡而灼热的眼底，在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她看到了自己清晰的倒影——不再是那个需要仰人鼻息、战战兢兢的“国公府小妾”，也不是那个以色侍人、身份卑贱的“花娘”，更不是那个只能依靠帝王庇护的“宸贵妃”。

&esp;&esp;她看到的是一个褪去所有伪装、洗尽所有铅华、智慧与坚韧并存、足以与他比肩而立的——元灯欢。

&esp;&esp;“陛下……”她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更多的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力量。

&esp;&esp;她反手，更紧地握住他的手，指尖传递着同样灼热的温度与承诺。

&esp;&esp;“嗯？”江尧微微低头，靠近她，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额发。

&esp;&esp;元灯欢深吸一口气，清亮的眸子映着月光，也映着他专注的容颜，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

&esp;&esp;“这魏紫，臣妾定会好好照看。与陛下……一同看它花开。”

&esp;&esp;元灯欢清楚，慈宁宫的风波看似平息，宫墙之内却如同暴雨过后的幽潭，水面看似无波，底下暗流更急。

&esp;&esp;德妃于敏盼称病不出，延禧宫的门扉紧闭，如同蛰伏的兽，警惕着随时可能落下的雷霆。

&esp;&esp;这日午后，天光晴好，御苑深处牡丹开得正盛，姹紫嫣红。

&esp;&esp;元灯欢一身素净的月白云锦宫装，发髻只簪了一支温润的白玉簪，正闲闲坐在临水的六角亭中，指尖捻着鱼食，看锦鲤争食，搅碎一池金鳞。

&esp;&esp;远远地，便见于敏盼被宫女搀扶着，步履虚浮地朝这边走来。

&esp;&esp;她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纵使敷了厚厚的脂粉，也掩不住那份惊弓之鸟般的憔悴与强撑。

&esp;&esp;曾经那份张扬跋扈的底气，早已在柳依依倒台、自身被华若公主萧若棠这烫手山芋死死缠住的恐惧中，消磨殆尽。

&esp;&esp;“宸贵妃娘娘金安。”

&esp;&esp;于敏盼走到亭前，微微屈膝行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和紧绷。

&esp;&esp;“德妃姐姐快请起。”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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