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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第2页）

&esp;&esp;元灯欢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

&esp;&esp;杨予书身体猛地一僵，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esp;&esp;他紧抿着唇，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片刻后，才艰涩地开口，每一个字都仿佛重若千钧：“娘娘明鉴，昨日之事疑点重重。于氏…，她或许跋扈，或许有罪，但勾结北地悍匪、刺杀公主这等滔天大罪，她没这个胆子，更没这个必要。这分明是”他猛地顿住，后面的话在舌尖滚了几滚，终究没敢说出口，只是再次重重叩首，“求娘娘开恩！留她一条性命！哪怕，哪怕终身囚禁冷宫，青灯古佛了此残生！求娘娘！”

&esp;&esp;元灯欢的目光终于从棋盘移开，落在他因用力叩首而微微发红的额头上。

&esp;&esp;她看着他眼中那份极力压抑的痛苦、挣扎和不惜一切也要保住于敏盼性命的决绝，心中某个角落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esp;&esp;虽然元灯欢不喜欢这种被人威胁的感觉，但是他原本就想着念一丝杨予书的情，况且她也不喜欢把事情做绝，更不希望皇帝的心腹会同自己有龃龉。

&esp;&esp;卖个顺水人情留于敏盼一命对元灯欢来说未尝不可。

&esp;&esp;“小侯爷”元灯欢的声音依旧平淡，却佯装不知道：“你与于敏盼，是何渊源？值得你深夜跪求，赌上自己的前程性命，为一个罪证确凿的阶下囚求情？”

&esp;&esp;杨予书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直视着元灯欢。

&esp;&esp;烛光下，他眼中翻涌着复杂至极的情绪——有痛苦，有追忆，有难以启齿的羞愧，最终都化为一片赤诚的恳求。

&esp;&esp;他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悲怆：“臣，不敢欺瞒娘娘。臣与于氏，并无私情。但是臣与陛下还有她从小一起长大，若说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我做不到。”

&esp;&esp;元灯欢执棋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esp;&esp;虽然知道这件事，但是元灯欢也得象征性的问一句，况且看着杨予书那张刚毅却写满痛苦的脸，倒是一点儿也不像对于敏盼没有私情的样子。

&esp;&esp;“青梅竹马。”元灯欢轻声重复着这四个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润的棋子。烛火在她眼中跳跃，映出幽深难测的光。

&esp;&esp;“陛下呢，陛下是什么意思？”元灯欢问道。

&esp;&esp;杨予书不好意思道：“陛下知晓于氏做了许多对不起娘娘的事，他只说自己在这件事上做不了主，所以”

&esp;&esp;他小心抬头看了眼元灯欢，又飞速得将头垂下。

&esp;&esp;元灯欢从未见过这样的小侯爷。

&esp;&esp;殿内陷入一片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杨予书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在空旷的殿宇中回荡。他伏在地上，静静地等待着元灯欢的答话，每一息都无比漫长。

&esp;&esp;元灯欢的目光掠过他紧绷的肩背，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翊坤宫的方向，一片死寂的黑暗。

&esp;&esp;于敏盼，她该死。

&esp;&esp;但杨予书

&esp;&esp;许久，久到杨予书几乎以为希望彻底破灭时，才听到上方传来元灯欢那听不出情绪的清冷声音：

&esp;&esp;“小侯爷的心思，本宫知晓了。”

&esp;&esp;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敲在棋盘上，发出笃的一声轻响。

&esp;&esp;“死罪可免。”

&esp;&esp;杨予书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光芒！

&esp;&esp;然而元灯欢下一句话，却让他眼中的光芒瞬间凝固，如同被投入冰窟。

&esp;&esp;“活罪……难逃。”元灯欢的声音如同淬了寒冰的玉石，清晰地敲在殿中每一个角落，“传本宫懿旨。”

&esp;&esp;

&esp;&esp;懿旨的余音尚在凤鸾宫冰冷的殿宇间回荡，杨予书额头抵着金砖，冷汗浸透了朱红官袍的领口。

&esp;&esp;“活罪难逃”四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心上。他不敢起身，更不敢揣测这“难逃”二字背后的酷烈，只死死攥着拳，指甲深陷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

&esp;&esp;殿门却在此时，被无声地推开一道缝隙。

&esp;&esp;没有宫人通传，只有一股沉凝的、混合着陈旧檀香与药味的威压，悄然弥漫进来。

&esp;&esp;元灯欢抬眸。

&esp;&esp;逆着门外廊下昏黄的宫灯，太后一身深紫常服，由福海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缓步踏入殿中。

&esp;&esp;她面容依旧端肃，脂粉掩盖了病容，却掩不住眼底那层深深的疲惫与一种近乎枯槁的暮气曾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威仪，仿佛被这接连的宫变抽干了精髓，只剩下一个象征权力的空壳。

&esp;&esp;在元灯欢正式成为关雎宫的主人之后，太后还是第一次来到关雎宫，这个曾经她也很想住进来的宫殿。

&esp;&esp;太后目光扫过跪伏在地、身体绷紧如弓弦的杨予书，最终落在端坐棋枰前的元灯欢身上。

&esp;&esp;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审视，有忌惮，更深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esp;&esp;“皇帝不在，哀家这老婆子，只好亲自来一趟了。”

&esp;&esp;太后开口，声音不高，带着久病的沙哑，却依旧有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她在福海搬来的锦墩上坐下，动作迟缓，透着力不从心。

&esp;&esp;元灯欢起身，依礼微福：“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夜深风凉，娘娘凤体违和，何故亲临？”她语气恭谨，眼神却平静无波，如同深潭。

&esp;&esp;元灯欢大概已经有数了，除了自己亲自养大的于敏盼，太后哪里在乎过别人。

&esp;&esp;太后没有立刻回答，目光落在元灯欢面前那盘残局上。

&esp;&esp;黑白棋子纠缠，杀机四伏，如同这后宫，亦如这朝堂。

&esp;&esp;她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早已不存在的珊瑚佛珠的位置，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哀家老了。这深宫里，今日东风压了西风，明日西风又压了东风，看了一辈子，也倦了。”

&esp;&esp;她抬起眼，直直看向元灯欢，那目光锐利了一瞬，随即又化为深深的疲惫，“哀家不是来问罪的，也不是来指摘你什么。盼儿她罪有应得，哀家心里清楚。”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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