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国居于水火,边疆烽烟不断,我辈岂能安坐于书房之中,置若罔闻的道理,我知道这样对不起爹娘的期望和担忧,但我是一定要站在攸宁兄身边,尽我一份心力的。”
秋楚楚抱着膝盖,将侧脸轻轻搭在膝头,双眼望着他被星光照亮的侧脸轮廓,轻声道:“你和单哥哥的感情还真好。”
“我和攸宁兄好歹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元正明也转过头来看她,他的声音却不由自主地低沉了些许,“所以,如果秋姑娘你真正放在心上的人,是攸宁兄的话……”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艰难地继续道:“那我可能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元正明说这句话时,视线下意识地移开了,望向了别处。
空气安静的只听得到彼此清晰可闻的呼吸声,良久,他才听见身边人轻轻道:“我怎么会喜欢他?”
反正也回不去了,秋楚楚索性破罐子破摔,想把积压在心头的纷乱情绪一吐为快,“我一开始接近单将军,本就是指望他能帮我找回记忆,找到回家的路,仅此而已”
“若只是想寻人帮忙,未必只有攸宁兄能做到吧?”
秋楚楚摇摇头,开始即兴瞎编:“在被你们捡到之前,我就已经失忆了。那段时间,我求助过很多人,也去官府报过案,但……没有人愿意真心帮我,那时我便明白了,在这个世上,没有权势地位,想做成一点事难如登天。”
“但是现在……”她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声音变得闷闷的,“我不打算回家了。”
元正明愣了愣,“为什么?”
“哦,因为我昨天突然恢复记忆了。”秋楚楚继续睁眼瞎掰道:“我想起其实我父母双亡,无家可归,所以也不用折腾力气回去了。”
元正明没有丝毫怀疑,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安慰的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能干巴巴地道:“呃……原来如此,留下来也好,到时候,如、如果你不想再在攸宁兄家待下去,我也可以陪你找个新的住所。”
秋楚楚抬起头,转身去看元正明,直白问道:“我其实好奇很久了,你到底为什么喜欢我?”
元正明愣然。
秋楚楚不给他思考的时间,问题连珠炮似的抛出:“你是因为我漂亮才喜欢我的吗?可是崔姐姐比我更漂亮啊……难道是因为她已经是单哥哥的妻子,所以你知道后就立马不喜欢了?如果我就只有一张脸能看,实际上骨子里是个心思恶毒的人,你还会喜欢我吗?或者如果我根本就不漂亮,就像你刚捡到我时那样灰头土脸,你应该就不会缠着我不放了吧?”
这一连串犀利又直接的问题,把元正明问得一愣一愣的,大脑仿佛停止了运转。
他认真地蹙眉思考了许久,久到秋楚楚都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才终于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诚恳,甚至带着点困惑:“我不知道。”
“这算什么,也太敷衍了吧?”秋楚楚白了他一眼。
“没有敷衍。”元正明无辜地眨了眨眼,“我从未喜欢过嫂子,所以无法比较,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漂亮才注意到你,或许有吧,但我说不清,如果你真的是个很坏很坏的人……我也不知道我还会不会喜欢你,因为我现在认识的你,并不是那样的。”
他顿了顿,努力组织着语言:“我喜欢看你笑,喜欢看你即使害怕也会努力尝试的样子,喜欢看你对所有事物都一脸好奇的样子,至于其他的……我没想过那么多。”
秋楚楚认真看了他几眼,她忽然叹了口气,肩膀微微放松下来,“好吧,我也不知道。”
“我只是有点好奇。”她歪着头回忆,“之前一直忙着打工和学习,没谈过恋爱,也没人追过我,你还是第一个跟我表白的。”
元正明听她这一连串的话,好多个听不懂的词一晃而过,他还来不及想明白就听到对方叫住他的名字。
“元正明。”她忽然唤道,声音很轻,融在夜风里,“如果我们能平安回去,那……”
话音未落,一道悠长而急促的笛音骤然划破宁静的夜空。
是军中紧急召集将领议事的信号。
辩词
帅帐内,牛油大烛燃烧发出的噼啪声,清晰可闻。
短短几个月,卢明龙褪去了大半青涩的少年意气,他端坐主位,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不怒自威。下首两侧,分坐着十几位披甲挎刀的将领,其中就包括脸色依旧苍白的单绥之。
人人面色沉肃,帐内弥漫着一股压抑的焦虑。
看到姗姗来迟的元正明悄声入帐,卢明龙朝他微一颔首,不再耽搁,沉声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诸位,”他的声音沙哑而沉重,手指重重敲在粗糙的舆图上某一点,“刚接到前沿哨探急报,北闵主力近日调动异常,非但没有后撤休整,反而有小股精锐频繁出没于黑风谷至鹰愁涧一带,行动诡秘,观其行止,似非为大规模突袭做准备,反倒更像在反复窥探我军虚实。”
帐内顿时响起一片窸窣低语。
“莫非是那帮蛮人想看看咱们还有几分成色?”
“如此鬼祟,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各种猜测纷纷而起,单绥之抬手,虚压了一下,等帐内议论渐息,他才缓声道:“卢将军,诸位,我近日听一位精通医理的姑娘提及,伤兵营中,似有数名伤兵的症状与其他疫病或战伤者颇为不同。”
此言一出,所有目光瞬间聚焦于单绥之身上。
卢明龙眉头微蹙,“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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