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散乱,眉尖紧蹙,红肿的唇瓣刺目惊心,整个人脆弱得一拢,便能扼断他的呼吸。
很好。
竟敢动他的人。
还如此挑衅。
那就死去吧。
陆观阙耳中嗡鸣骤起,目眦欲裂。他知道,这是那场大火后留下的余韵。
他强压着翻腾的杀意与瘾,再次将孟悬黎抱起,步履踉跄地踏出破庙。
天际浓紫,两人的身影渐渐融入其中。
暗处,蒙面人悄然现身,坦然立于残破的佛像前,死死盯着指尖残留的口脂与血痕。
须臾,他喉间爆发出凄惶的笑声,在死寂的破庙中回荡:“陆观阙,原来你,根本没病啊。”
*
次日拂晓,数只乌鸦在国公府上空盘旋不去,凄厉的嘶鸣划破晨霭。
陆观阙闻声,眉峰紧蹙,遣人去驱赶,却有一只黑羽乌鸦盘旋嘶鸣,久久不散。
德叔见状,悄然走近,低声道:“世子爷,孟家那边,已办妥了。”
陆观阙立于廊下,面无表情接过汤药,一饮而尽:“嗯。”
昨夜,他将昏迷的孟悬黎径直抱回国公府,思及迫近的腊月婚期,终究暂留了孟仲良一命。对外只宣称孟悬黎染疾,需静养,谢绝一切探视。
德叔接过空碗,觑着他眉宇间挥之不去的阴郁,惶然道:“今晨,那贼人押解途中,咬舌自尽了。”
陆观阙勾起淡笑,她至今沉睡不醒,生死未卜,那罪魁祸首竟如此轻易地解脱了?
“尸首何在?”声音轻飘飘的,如同拂去一粒尘埃。
德叔脸色惨白,猜不透世子意图:“已,已草草掩埋。”
“挖出来。”陆观阙的声音依旧平淡,“鞭笞一百,再埋。”
德叔骇然,几乎失声:“世子爷,人死如灯灭,这般处置,恐惹非议,有伤天和,”
“我不信这些。”陆观阙微微侧首,眼神看向远处,“况且,这是他应得的。”
“去吧。”
见他心意已决,德叔不敢再言,只得躬身退下。
恰值细雪飘落,陆观阙屏退左右,独自踏入寝房,反手阖紧门扉。
屋内沉香幽袅,静谧得只闻彼此呼吸。他徐步走至床边,倾身,指尖撩开她额角汗湿的碎发,最终停留在她犹带血痕的唇珠上。
指腹传来温软的触感,带着活着的微温。
“世子爷,余太医到了。”门外传来小童通禀。
陆观阙指尖倏然收回,面上情绪敛去,化为一片沉寂。他起身开门:“先生请进。”又对小童摆手,示意其门外守候。
余太医昨夜宫中当值,清晨甫出宫门,便被国公府的人请来了。初以为是世子旧疾发作,及至府中,方知病者是那位未来的世子妃。
“自昨夜至今,她深陷梦魇,未曾苏醒。”
陆观阙说着,亲手撩开帐幔,侧身坐在床边,将孟悬黎扶起,让她靠在自己怀中。
余太医垂首趋近,待看清女子面容时,心头猛地一跳,惊愕之下,竟不敢再上前。
“过来。”陆观阙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威压。他轻轻托起孟悬黎的手腕,露出寸许肌肤。
余太医硬着头皮上前,搭上脉枕,指尖微颤。
良久,余太医收回手,面色凝重,跪倒在地,谨慎回禀:“这位姑娘,似中了毒。”
“毒?”
陆观阙语调依旧平淡,眼底却骤然翻涌起骇人的戾气:“何毒?”
“回世子爷,是雪莲青。”余太医额角渗出冷汗。
“说清楚。”
“此毒入喉,神志便如坠无间黑暗,冷汗淋漓,心脉渐趋平缓微弱,恍若风中残烛。若两日内不得解,则生机断绝,回天乏术。”
他偷觑一眼世子越发红的眼眸,急忙补充:“然,这姑娘体质尚佳,所中毒量甚微,尚有一线生机。”
陆观阙冷汗浸湿中衣,紧绷的心松了一下。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眉宇沉冷:“这两日,你留在府中。对外,你知晓如何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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