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争论的情况,凌凤池不肯细说,但显然不乐观。
他每晚过来探监,有时用饭吃着吃着便陷入思忖,以至于筷子停在半空。
章晗玉以筷子轻轻地敲击提醒,他便从沉思中惊醒过来,继续无事般闲谈。
和她闲聊起,城外满山枫叶都红了。整个山头云蒸霞蔚,极为壮美。
清川公主十月出降,场面浩大。京城万人空巷,争相目睹盛况。
珺娘过年就要十八了,京城几家大姓流露出结亲的口风。家里开始替珺娘相看适婚儿郎。
珺娘看似温婉少言,心里极有主意,相看四家,回绝四家。三叔父愁得很。珺娘自己倒不急。
“我们两个成婚的年纪,成了珺娘嘴里活生生的先例。不止堵得三叔父无话可说,还被她写进家书,送去巴蜀郡,堵她父母的催婚。”
想起这些家事,凌凤池微微地笑了下。
珺娘信中说,长兄年二十八婚娶,长嫂年二十三婚嫁。
她自己年方十七而已。何须着急?
再相看个三五年,总够挑到合适的儿郎。
一个笑着说,一个笑着听。章晗玉边听边打量对面端正稳坐的郎君。
清瘦了。
嘴上说着极轻松的家事,眉眼间沉郁之色遮掩不住。
章晗玉这些日子清净无事,时常想起小郎。
小郎年幼时藏身的乡县,其实也在京城附近,离她和傅母的落脚处并不很远。
她身边跟着傅母,小郎身边跟着两名仆妇。都是母亲的忠心陪嫁。
各自隐姓埋名,假做寡妇带着孩儿过活。两边大人偶尔借着入京赶集的名义远远地见一面,知道安好便离开。
从章家获罪到小郎急病亡故,差不多三年的时间,他们姐弟只隔着百来里,却一次都未相见过。
章晗玉自己手里有权的那两年,曾经暗中打探过一阵,还真被她寻到了当年看顾小郎、后来逃走的仆妇,从仆妇嘴里掏出多年前的细节。
小郎六岁时发了一场急病,高烧不退,临去前一声接一声地喊娘,又迷迷糊糊喊阿姐。
从白天烧到夜里,一声声地喊,喊到这仆妇受不住了,想连夜奔去百里之外的县乡寻找傅母,把小郎的阿姐带来见一面。
被另一名仆妇死活拦住不放。
担心双生姐弟见面,被乡邻看在眼里起疑心,两边都露了行迹。
小郎又不是头一回生病高烧,兴许到了第二天早晨,烧就退了呢。
小郎高烧到第三天,没熬过去。
劝阻她不让出门寻人的第二名仆妇自杀身亡。
三口人只剩下一个,最后遗下这仆妇浑浑噩噩地安葬了大小两具尸身,奔逃去南方,远远地离开伤心地。
“想方设法寻到了人,她却宁死不肯再回来。”
“问她小郎安葬在何处,那仆妇自己都记不清楚,只说,密云乡、和泰村,北面小山头上起了个坟包,没有立碑。她当年买棺木花去了所有的钱,没钱立碑。她削了块木板,立下‘小郎之墓’。”
章晗玉想起这段,摇摇头。
密云乡,和泰村,就在京畿地界几十里外。她跑了不下五趟。
和泰村北面连绵不绝一片小山头。年代久远,谁还记得哪处葬了个小坟包,哪处坟包上曾经立起不起眼的木板。
当时她自己顶着小郎的身份,不敢大张旗鼓寻访。小郎的墓始终没寻到。
“如果说有遗憾,没能亲自去小郎墓前上一注香,算一桩心头憾事。”
章晗玉带些怀念神色,嘱托面前专注倾听的郎君:“替我寻一寻?”
凌凤池颔首应下,“我尽力去寻。”
“不早了,休息罢。”他把章晗玉今日写下的两篇杂文收入袖中,起身告辞。
如果章家不能成功翻案,敲响登闻鼓的章晗玉必然获罪。
最轻的惩处也是流放边陲,今生再难回京。
葬在京畿乡县的小郎之墓,距离她长大的落脚地只有百里路程,却始终不能寻获,不能在墓前拜会小郎一面……
或许会成为另一桩终身抱憾的憾事,在她心里牵挂一辈子。
凌凤池临走前提起了傅母。
“你家傅母病了。”
章晗玉倒吃了一惊。
傅母身体强健,除了早些年头饿得太厉害,饿晕了几回,向来疾病不生,快五十的年纪还能挥动木棍追打她和惊春。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今夜不言 我中了苗疆少年的情蛊 回音朝向 错许 胎穿后我掌管全家气运 黑暗大陆开局的狗妹如何在猎人世界苟生存 服务意识 神印:我,成了采儿姐姐 重生归来我靠祖传编艺发家了 魔尊她穿成废物Alpha[女A男O] 守寡后,我逼疯了满朝文武去种田 京婚温情 穿成影后的作死前妻 在发情病毒末日里无限重生 赵事逃逸 雪融之前 强“取”了死对头的冰山男助理 求助,和老婆结婚三个月了 和亡夫他弟在一起后 你出轨,温柔人夫变偏执疯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