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林间的腐叶在车轮的碾压下发出细碎呻吟,囚笼在崎岖山路上颠簸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何青梧和另五个孩童蜷缩着抱成一团,唯一的不同是其他人都低声哭泣着,只有她神色虽也透着害怕,却还镇定地观察着前面驾车的男人。
&esp;&esp;月光在前面男人黑袍上投下斑驳树影。他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伤,偶尔的咳嗽后会顺风飘来几丝淡淡的血气。
&esp;&esp;车轮碾过一块石头,囚车颠簸了一下,木桃撞上何青梧的肩头,糊上一片眼泪鼻涕。
&esp;&esp;何青梧搂住木桃,闭上眼睛,思绪回到了几天前——
&esp;&esp;那日晨雾未散,村口老梧桐树上挂着的铜铃突然叮咚作响,惊起一群栖息在枝头的麻雀。这是召集全村人去聚集的信号。
&esp;&esp;不管村民此时在做什么,都纷纷放下了手中活计,匆匆往村口赶。
&esp;&esp;等爹娘拉着何青梧到地方时,她远远望去,树下早已聚满了人,树冠如伞盖般撑开,斑驳的树影在地上摇曳。下面站着个黑袍男人,衣袂在晨风中轻轻飘动,周身萦绕着一股神秘莫测的气息。
&esp;&esp;“咳咳!”
&esp;&esp;村长拄着枣木拐杖,神情比往日更加凝重。他清清嗓子,讲起了来龙去脉。
&esp;&esp;原来那男人是很远一个仙门的长老,路过此地发现有一村落,故来探寻有无身负仙缘的苗子。
&esp;&esp;槐花村就是一边陲小村,四周群山环绕,村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世代守着几亩薄田。偶尔从商队那里听来的修仙传说,此刻竟成真了?
&esp;&esp;突然被这一机缘砸中,村长自然十分重视,和男人交谈一番后,就召集了村民。
&esp;&esp;何青梧被娘抱在怀里,望见那吴长老垂眸立在阴影中,玄色道袍绣着暗纹,随着呼吸轻轻起伏,苍白的脸像浸在冷水中的纸,唯有那双眼睛很亮。
&esp;&esp;不知为什么,她觉得怪渗人的。
&esp;&esp;“长老说了,待会要用测灵石测灵根,五到十岁的娃娃们都来试试,要是能被仙门选上……那可是祖坟冒青烟呐!”
&esp;&esp;这话如同一把重锤,敲在人们心中。
&esp;&esp;何青梧爹娘小声交谈着。
&esp;&esp;“孩儿她爹,那什么青云宗听都没听过,又离家那么远……咱家小梧桐可才八岁,一个人在外我怎么放心。”
&esp;&esp;何青梧爹盯着吴长老袍间若隐若现的玉牌,喉结滚动了几下,闷闷回应:“先再听听村长怎么说吧。”
&esp;&esp;周围议论声也此起彼伏,有人掰着手指算路程;也有人撇着嘴,把烟袋锅子在鞋底磕得梆梆响:“净整些虚头巴脑的,指不定是骗子!”
&esp;&esp;村长环顾一圈,将众人神色看在眼中。
&esp;&esp;他跺了跺拐杖再度开口:“都别吵了!”&esp;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青云宗是什么地儿?那是跺跺脚方圆百里都要抖三抖的仙门!咱们槐花村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难得有这机会,你们就甘心让娃娃们烂在这山沟沟里?”
&esp;&esp;村长是早年间的童生,还是有些口才的,这一番话已经将有些人说得神色动容。
&esp;&esp;“都听好了!”&esp;村长抹了把额角的汗珠,露出豁了颗门牙的嘴,“就算没天赋进外门,每月也有灵米灵泉养着!表现好还能进内门,吃香的喝辣的!”&esp;他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扫视众人,“而且——但凡被选上,宗门就给五十两银子!五十两啊!够你们盖三间大瓦房!”
&esp;&esp;这话如同一把火扔进干草堆,人群瞬间沸腾起来。几个汉子搓着粗糙的手掌,眼睛亮得吓人。
&esp;&esp;村长见状,适时地抬起拐杖在空中虚点:“但丑话说在前头,”&esp;他故意拉长语调,让气氛陡然一紧,“灵根可不是大白菜,能不能被仙缘砸中,全看老天爷赏不赏饭吃!”
&esp;&esp;这话有点泼冷水的意思,也是给大家交个底,别期望太高,避免失望越大。
&esp;&esp;但就算这样,也没浇灭大部分人心中已经燃起的躁动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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