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黑暗日久,自己也会成为黑暗。
身处巢穴之中,无法抵挡的混沌在将所有人拖向混沌的深渊。
忘记时间与空间。
忘记姓名和身份。
甚至遗忘行走,丧失语言,器官忘记运转,皮肤停止工作……
陆青羊蠕动在地面上像个血淋淋的茧蛹,他死抓着人皮书指骨泛白,张开嘴也只能发出嗬嗬气音,他的脸紧贴在阴冷的地砖上,试图以此维持神智清明。
侵袭的混沌中,他一寸,一寸,挪向高台,血迹蜿蜒在他身后。
他看不见,但郁和光却看到——整座墓室连同外界的血液都违背物理定律,在另一套法则的运转下流淌向金棺,血色光环隐隐在墓室中浮现。
似曾相识的恐惧在灵魂深处回响。
那是违背生命意志的,从人类基因中传递下来的恐惧。在人类第一次走出山洞,仰望天空时,恐惧就已经回荡在他们的心中。
郁和光对此并不陌生。
他曾在数不清多少个混沌现场,感受过相似的心悸——那是生存本能对接近的【关键物】发出的警告。
“陆青羊!”
郁和光低吼:“离开那里!!”
关键物,已经诞生了——
博士抓住郁和光重重摔向地面,他发了狠掐死郁和光的脖颈,尖锐指骨甚至刺破皮肤掐进血肉。
他不再试图留下实验体,在关键物诞生的关键节点上他不容许任何人有打断的可能。
被丢出数米摔在墙上又跌落的谢枝雀眼前发黑,但他摸索挣扎着爬起来,拼尽全力踉跄着跑向郁和光,想要抓住博士掀开。
但谁都没想到,木乃伊一样的博士竟然巍然不动,力大如神,随手就将谢枝雀扔了出去,轻松得不比丢掉一片叶子更艰难。
博士已经意识到,眼前的郁和光才是三人中的中枢,只要郁和光一死,墓室战线立刻就会混乱。
谢枝雀却不放弃地冲回来,试图从博士手中救下郁和光。
打空了子弹,匕首卷刃,筋疲力竭,侵袭的混沌笼罩所有人。
郁和光一手反握住博士的手掌为自己争取呼吸,一手摸索着向旁边摸去,谢枝雀被博士打落的匕首被他握在手中,他眼眶赤红,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匕首刺向博士手掌。
与此同时,谢枝雀也从后面勒住博士臂膀向后,咬紧牙关用光全力时如同伤兽低吼。
郁和光的眼眸锋利如刀,死死瞪视博士像是要一刀一刀剜下他的血肉。可忽然间,他听到了某种微小的响动。
像是钢筋断裂,水泥脱落,颤抖的大地上建筑将倾。
吱……嘎————
一束细微光芒忽然照射进阴暗的墓室。
最开始只是一点微光,一道光线,然后那亮光迅速扩大,晃得郁和光睁不开眼。
博士也被突如其来的光线惊动,愕然转头。
但就在此时——“轰!!!”
墓室弧顶轰然碎裂,砖石滚落中烟尘弥漫,光芒如潮水争先恐后涌入墓室,凶悍驱赶黑暗。
“啊——!!”
博士凄厉惨叫着扔下郁和光,扭断了手臂也要冲向黑暗角落。
郁和光愕然抬头,眼眸骤然接触过于明亮的光线难以视物,生理性泪水涌出,但在朦胧泪眼的模糊视野中,他看到墓室之上,晴空万里。
孔雀蓝张扬的色彩遮天蔽日,猎猎翻飞。
有人掀开屋棚撑起穹顶,单膝跪在断墙屋脊的砖石上,俯身垂眸向他看来。
“郁和光?”
……熟悉的声音。
郁和光缓缓眨眼,泪水滚落,眼前的视野重新清晰。
烈日在那人身后高悬,阳光灿烂,光线在他身边晕开成模糊绚烂的色环。
郁和光颤了颤眼睫,终于认出来者。
“……晏止戈?”
“嗯,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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