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岁禾一句也听不进,满脑子只有张婶说的几个字。
回来人了。
家里只剩她和阿郎,还能是谁回来?说不定棺材里躺着的阿郎是假的,对,一定是的!
是阿郎,一定是阿郎!
她拼命地跑,被草绊倒也不管,爬起来继续往前跑,仿佛慢上片刻,希望就会像梦散去。
总算跑到山下,奔进院门,田岁禾又被绊了一跤。好在他们家穷得没钱在院里铺砖,泥巴地摔着不疼,却让她更加眩晕。
艰难从地上爬起,田岁禾抬起哭得发胀的眼,登时呆住了。
视野里有双熟悉的眼眸,她眼里的泪将那双眼眸中的清冷过滤无几,只剩下熟悉的轮廓。
“阿郎!”
田岁禾像溺亡之人拽住救命稻草抓住那双眼的主人。
与此同时,那双眼眸的主人也出了声:“敢问,”
声音冷冽像初春的风,他一开口田岁禾就发觉不大对劲。
才发觉手中抓到的衣料触感好到不真实,以她贫瘠的见识压根没法形容,只知道不是阿郎和她这种穷苦人家穿得起的。袖摆是月色一样的白,和她身上死气沉沉的麻布丧服不一样,上方绣着银色暗纹,在日光下闪着碎光,像鱼鳞反光,花样也是她没见过的。
顺着往下看,袖摆的主人有一双不像人手的手。
指骨修长像一节节的竹子,干净得很冷淡,就像冬日没有温度的雪,而阿郎的手温热粗糙,她见过的人里也不会有这样纤尘不染的手。
贫寒让田岁禾觉出差距,定神再一瞧,她的眼帘像年久失修的窗,极缓慢地垂下,杏眸里的光芒也被长睫遮住而逐渐黯淡。
立在她身前的是一位长得像神仙,神情却冷冰冰的贵公子。
如玉面容,昂贵的衣袍,白皙修长的手、比青竹还端直颀长的身形、冷淡到看不出人情味的眸子……这一切交织成了她对他的第一印象:长得很贵,但没有人情味。
那双清冷的眸子好看得叫人看过一眼就不会忘。有几分像阿郎,却绝对不是阿郎。
“对、对不住了。”
田岁禾讪讪地松开手,扭头环顾周遭,才发现院里院外都围满了官兵,乌泱泱的一伙人,威严气派衬得这小院很局促,好似八尺壮汉穿了件孩童的破衣裳。
田岁禾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山外大集,哪见过这般场面?
明明是在自个家,她却像误闯入万妖洞,双脚不听使唤地,小步小步地望墙根挪去。
那贵公子很敏锐,察觉她的动作,清冷的目光看了过来。
死脚,快停下啊!
但死脚不争气地继续挪,田岁禾很是绝望,山里生活十几年,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没有山里的恶棍那样凶,可往那一站却让人不敢靠近,跟那双冷淡眼眸对视了一眼,她脑子竟是一片发白。
局促胆怯的模样让来客无奈,宋持砚收回询问的话。
他思忖的目光以不算越礼的程度,落在面前的小村姑身上。
她应是摔倒过,且不止一次,麻布丧服上沾了泥土,微仰着苍白的面颊,眼里盈满不安。
通红眼眸在看到他后从希冀到失落的变化,素白丧服,妇人发髻间一朵白布花已回答了一切。
宋持砚低敛长眸,略理思绪,抬手命兵士退下。
田岁禾的心里头更乱了。
山里山民都野得很,常有恶棍欺软怕硬,阿郎还在时他们不敢欺负她,阿郎刚一走,就有恶棍在家附近游荡,如今对她来说人多的地方虽会紧张,但至少安心。
她这会很怕人少的地方。
院里只留他们和个木头人似立着的护卫,这贵公子虽看起来不像坏人,可没有半点人情味,看她像看只随时能捏死的蚂蚁。
来人长腿朝她迈了一步,还对她伸出了手,田岁禾顿时大乱。
“别、别抓我!”
她已是惊弓之鸟,被他突兀的动作吓得退到墙角。这还不够,纤弱的身子还不断往墙上靠,恨不得钻进墙里把自己妥善地藏起来。
宋持砚只得止步,打算行礼的手落下,他移开眼不看她,并刻意放缓语气:“抱歉,在下并无恶意,是有一些私事想询问。”
田岁禾察觉到了他话里的善意,但外面的官兵太吓人了,她还是不敢抬头看他,生怕惹上事被官兵押走,垂下脑袋老实巴交地听着。
沉冷的嗓音像给阿郎做法事那神婆念的往生咒。
“唐突造访,属实叨扰……”
“鄙人……”
“事涉手足……”
弯弯绕绕的话也好像念经,他说着冷冰冰、文绉绉的话,田岁禾一句也听不懂,但她又不想太无礼,对方说一句,她就点下头。
也许她脸上的茫然太明显,贵公子没往下说,冰块脸上显出无奈,直接道:“家中可有一位年岁约莫十七,腰后处有胎记的公子?”
这回田岁禾听懂了,眼泪又一颗一颗砸下来:“我家阿郎的后腰就有个像树叶的胎记,手指头那么大,可他,他不在了。”
贵公子沉默许久,再开口时声音沉郁滞涩:“他本名宋持舲,是在下十三年前走失的三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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