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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为又将问题重复一遍，“你和万筱蕊是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认识的？”

“是我找的她。”李凤兰低着头回忆，“第一次见她，是在她去孤儿院后的第二年。”

“你找上的她？”司为皱起眉，“你找她的目的是什么？”

“是……”李凤兰咽了咽口水，艰难道：“是我想报复那三个人。”

“为了你儿子？”

“嗯。”李凤兰点头承认，想到儿子的死，话语间瞬间又多了几分狠厉，“他们骗了我儿子，为了独吞钱，还故意设计让我儿子死在了那里。”

此话一口，坐在李凤兰对面的三人相视一眼。

这下都明白了，她儿子并不是受害者，而是一个被设计死亡的加害者。

“说说清楚吧。”司为冷眼盯着她，“从头开始讲。”

接下来的时间里，审讯室内的人们，才将这件发生在十六年前的事，完完整整了解了一遍。

最初设计这场纵火骗保案的人，只有会计张振民和团长赵刚。

起因是赵刚觉得开设马戏团花销太大，他又看中了别的项目，但手头没有资金，他第一个找上的就是张振民。张振民虽然对能够获赔的金额也很眼红，但是他胆小，觉得这事有被抓的概率，最初是拒绝的。可是他帮着赵刚做过不少假账，赵刚以此威胁他，最后他也就妥协了。

同意加入后，他又向赵刚提议再选一个人一起干，他觉得两个人干这么大一件事的风险实在太大了。

赵刚考虑后也同意了，比起增加风险，再分一小部分钱出去，他是愿意的。

于是他们俩在团内观察了一段时间，李凤兰的儿子是个胆大心细的，碰巧他那段时间又缺钱，那俩人就选上了他。

这事李凤兰也知道，在她儿子告诉自己后，她非但没阻止，甚至还觉得这是个来钱的好路子。

而方运辉的加入，则完全就是个意外。

有一次三人趁着晚上没人，在后台策划这事。方运辉那晚正好值夜班，原本只是去撒个尿，可路过后台瞧见里面亮着的灯后，便鬼使神差摸了过去。他听到了里头交谈的内容，隔天便找上了赵刚，说分钱时必须得算自己一份，否则他就要把这事抖出去。这事已经让他给听去了，也没有回转的余地了，赵刚无奈之下便同意了他的要求，但提出一个条件，那就是方运辉必须要入局，要参与进来。方运辉答应得很痛快，这事也就彻底敲定了。

就在李凤兰认为事情已经万无一失时，意外出现了。

她儿子葬身在火海中，再也没能回来。

后来，赵刚带着钱找上了她，只是送到她手上的钱，仅仅只有当初说好的十分之一。

李凤兰不接受，甚至扬言要报警，告他们几个害死了自己的儿子。可她忘了，自己是知情者，甚至也是局内人，赵刚完全不怕她的威胁。

知道报警行不通后，李凤兰已经毫无办法了。

直到一年后，她在买菜时遇到了儿子曾经在马戏团的伙伴，对方认出了她，安慰一番后，又提起了另外两位丧生火灾中的夫妻。那时，李凤兰才知道万筱蕊的存在。她内心的不甘从未消散，也是在那时，她打上了万筱蕊的主意。

她开始以同为受害者家属的身份接近万筱蕊，对她百般照顾，在万筱蕊彻底信任她以后，在告诉她自己通过儿子的日记本得知了当年的真相，她将自己的儿子塑造成了一个意外得知他们的计划却被威胁杀害的人，将警察塑造成了一个贪图利益、包庇罪犯的形象。

当初还年幼的万筱蕊没有那么强的辨别是非能力，在李凤兰一步步的引导下，仇恨的种子在她心中发芽、成长，彻底引她入了歧途。

“所以，一切始作俑者就是你啊！”沈曦忍不住激动道：“你这是残害了一个孩子啊！”

徐岁宁在一旁也是十分气愤，难得能在她脸上瞧见如此凛冽的神情，她沉着声音开口：“万筱蕊原本可以好好过完她这一生的，你毁了她的人生啊。”

被夹在中间的司为此刻胸腔内也燃着一股火，可他将其压了下去，呼出一口气后，继续问：“那你刚才为什么说，放火这事是万筱蕊让你干的？”

在一道道指责声中，李凤兰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也因为变得更闷，“其实到后来，我已经后悔了，万筱蕊她对仇恨的执念太深了，整个复仇计划是她策划的，不过木偶是我帮她刻的，她答应我说哪怕她最后被抓到，也绝对不会供出我来。我原本以为，杀掉那三个人就是她全部的计划，我没想过她还想对警察下手。我报警这件事也是她威胁我让我干的，她让我再帮她最后一次，还保证之后再也不找我了，我这才答应的。”

……

根据李凤兰的认罪供述，江牧川又去到了关着赵刚的那间审讯室。

赵刚起初仍旧嘴硬，可在他们的不断追问之下，他内心的防线也被一道道击破。最终，他认罪了。

在赵刚的供述中，他们也得知了李凤兰儿子死亡的真相。

主意是方运辉出的，只为了多拿到一点钱。赵刚最初是不同意的，可从三人分钱，到四人，他本就挺不痛快的。方运辉也是抓到了这一点，说自己只要李凤兰儿子那份中的两成就够了，多的不要了。他还劝说赵刚，多死一个人，赔偿就能拿到更多。

最后，赵刚被说动了。

送去给李凤兰的那十分之一的钱，也不是他良心发现，纯粹是为了堵对方的嘴。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件尘封了十六年的事，最终会被那个当初他们毫不在意的小女孩给揭开。

万筱蕊是在第二天上午抓到的。

警方发现她时，她戴着之前用来伪装自己的假发，搭着出市的大巴准备逃离。

被捕时她很平静，没有否认，没有歇斯底里，没有逃跑，好似很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审讯她的时候，徐岁宁站在单向玻璃外看。

镜子对面，万筱蕊依然是那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对于自己所做过的事也是一件没否认。

甚至她还遵守了和李凤兰的约定，说是自己威胁她干的，她是被迫的。

这一瞬间，徐岁宁内心五味杂陈。

听到万筱蕊将事情都揽下来的那一刻，她的心真的狠狠揪了一下。如果李凤兰没有找上她，凭她的执着、洒脱和诚信，只要她愿意，她是真的可以过上很好的人生，一个和现在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在她走神的功夫里，审讯室内好似又进行了一份对话。

等她在抬眼时，万筱蕊已经不是刚才那副模样了。

徐岁宁注意到，她的手在颤动，眼神也在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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