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更为清晰的景象涌入脑海。
尸骸堆积如山,粘稠的、近乎凝固的深褐血浆,浸透了魔君殿寒凉的墨玉地砖,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甜腥。
就在这片修罗场般的狼藉中心,僵立着一个身影。
是曾经的谢九晏。
少年一身玄衣早已被血浸透,湿冷地紧贴在身上,那张承袭了谢沉、甚至犹有过之的面容,此刻苍白如同覆了一层终年不化的霜雪,不见半分血色。
他僵硬的视线,一寸寸从谢沉残破的躯体上抬起,那双曾因羞恼而熠熠生辉的双眸,此刻唯余一片骇人的、如同熔岩凝固般的猩红。
时卿立在他面前,清晰地看着他眼底翻涌着的惊痛狠戾,以及……濒临失控边缘的颤抖。
她一怔,如无数次做过的那般,习惯性地朝他伸出手,可他却猛地朝后踉跄一步,避开了她的触碰。
而后,他握紧了手中染血的长剑,带着某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剑尖不容置疑地、稳稳指向了她的咽喉。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紧咬的齿缝间,被彻骨的恨意与剧痛硬生生碾磨而出,嘶哑狠厉,字字剜心:“时卿,你不是护法吗?”
“父亲死了,为什么……你却还活着?!”
那夜冰冷的剑锋与诘问,仿佛仍烙印在意识深处,时卿眸光极轻地一颤,仿佛再次对上了那双充斥着绝望诘问的双眸。
但也只是一瞬。
她忽而侧首,目光似乎穿透无尽虚空,望向了魔界的方向,唇角那抹笑意悄然加深,不再是自嘲,而是一种尘埃落定的释怀。
一声叹息般的低喃,轻如烟缕,自她唇畔幽幽荡开:“谢九晏……”
“药我取到了,虽未能亲手奉上,但……我已竭尽所能。”
她已无法再为他做些什么了,即便他恨她入骨,而她欠下他一条命。
不过……
时卿低低笑了声,唇角弧度浮现出一种近乎温和的平静。
终究也算……如他所愿了罢。
因爱而生怨,所有纠缠了百年的过往,心动也好,怨恨也罢,随着这柄匕首贯穿心口,终于是彻彻底底地……断了。
念头方起——
荒野的风陡然猛烈了些,身后,突兀地响起一阵急促的、近乎踉跄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压抑得变了调的低喘,由远及近地逼近。
哦?
一丝极隐晦的讶异在时卿意识深处掠过,她心念微动,下意识想回头看看这位来客。
毕竟,此时出现在此地的,除开她外,剩下的,只有尾随在后布下杀局的元凶了。
不过……这人倒是心大,竟连气息都懒得遮掩了?
不待这疑惑全然浮现,时卿便已想通了缘由。
也是,这里只有她一具尸体,确实没什么遮掩的必要。
她刚欲凝神感知那迫近的气息,却也是此时,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骤然攫住了她的魂识!
几是同时,时卿只觉得眼前景象瞬间天旋地转,荒野、残阳、尸身……都如潮水般急速褪去,转而被一片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彻底吞噬。
昏沉间,一个念头模糊闪过脑海——难道,无常引人时,竟这般……粗鲁吗?
……
视野自混沌的黑暗中再度凝聚,映入眼帘的,再非空荡死寂的荒野,而是时卿无比熟悉的景象——
千年沉水香的气息沉凝厚重,宁神之余,又隐隐透着一丝不容亵渎的威压。
时卿怔然一瞬,目光在这片沉肃的殿宇中逡巡半周,最终悬停于一隅——
玄墨寒玉书案之后,堆积如山的玉简卷宗在烛火下泛着冷寂幽光。
一道身影端坐其间。
年轻的魔君依旧是她熟悉的玄色宽袍,天蚕丝织就的衣料在幽明珠光下流淌着冷硬而内敛的华泽,肩线疏朗,勾勒出不怒自威的清贵轮廓。
他正微微垂首翻阅玉简,执笔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在墨玉的映衬下更显冷白。
泼墨般的长发以玉冠束起,又自肩后如瀑倾泻,几缕碎发垂落额前,衬得他的侧脸轮廓愈发昳丽分明,宛如冷玉凝就。
时卿静静凝视着眼前的男子,许久,一丝无奈的、近乎荒谬的笑意,悄然攀上唇畔。
——死都死了,怎么偏生又给扯回这地方来了?
这算是哪门子的……阴魂不散?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超人气Coser妈 外传 [综英美]知更鸟之子如何飞回哥谭 妖书诡闻 本丸种田物语 玉人来 浪漫闹剧[先婚后爱] 公主气运爆满,清冷首辅日日犯上 私占 [足球]教授,航母您要不要? 漂亮小傻子攻了霸总大佬 打不过楼下的猫如何调理 我给宦官生孩子 从哪里开始是小狗 东宫无剑 穿lo裙代课被清冷系草盯上了 一枝春(姐弟H) 我有一本功德帐 高达之宇宙世纪求生记 撞邪后,她神女的身份瞒不住了 我靠御兽来种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