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在这僵持与无声的交锋中缓慢流淌。
最终,如同耗尽了所有气力,少年闭上眼,额头轻轻地、疲倦地抵在了时卿的肩头。
又是许久,一道破碎的、压抑已久的呜咽自紧咬的牙关逸出,微烫的湿意缓缓浸透了她那一侧的衣料。
时卿拍抚的手顿了顿,随即,落在他脊背的掌心愈发轻柔起来,隐隐透出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近乎本能的怜惜和哄慰。
……
那是时卿初生灵识,于这浩渺世间懵懂探寻时,第一次真切地、沉重地感受到“被需要”的滋味。
也是自那一夜起,她便想,要好好护住怀中这个少年,再不让他独自咽下无处倾泻的苦楚。
思绪如潮水般缓缓褪去,时卿抬眸,视线落回眼前空旷而陌生的殿宇。
少年冰凉颤抖的身体与此刻王座上威严沉郁的身影交叠,恍如隔世。
时卿静静凝视着他,心底那点因回忆泛起的波澜,最终沉淀为一种透彻的顿悟。
或许……自最初的那一刻,便是她错了。
谢九晏从来就不是需要她羽翼庇护的弱者,他流淌着谢沉的血脉,生来便具有掌控一切的强大,而如今,更已是魔界名副其实的君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又何需她这抹残魂再自作多情?
灵台骤然一清,时卿眉宇间最后一点怅惘也烟消云散。
她牵唇一笑,对着那低眸批阅文书的身影,无声而清晰地启唇,道出了那句早该出口的道别:“谢九晏……再见了。”
随后,时卿再无留恋,转过身,步履轻快地走向那扇隔绝内外的殿门。
魂体轻盈,掠过冰冷光滑的地面,未曾带起一丝风,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将穿透那厚重门扉的刹那——
一股无形的、却异常柔韧的屏障倏而亮起,轻飘飘地……将她挡回了殿内。
时卿猝不及防,魂体在虚空中打了个旋儿,才堪堪稳住,她愕然抬眸,眼底掠过抹真实的惊诧。
脑中倏地闪过一个不妙的念头,她深吸口气,不信邪地再度上前,缓缓抬起手,试探着推向殿门。
“嗡——”
又是一阵浅淡涟漪荡开,时卿被更强势的灵波迫得后退一步,亦看到了那层若隐若现的屏障边缘,界限分明,恰好以谢九晏为中心的,丈许之地。
再试几次,结果依旧。
时卿眉心微蹙,望着眼前厚重的殿门,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天堑。
……这算什么?
方才那点潇洒释然的好聚好散,此刻在这道无形之墙的阻隔下寸寸碎裂,时卿不自觉地抬手,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轻咳了声。
好在……没人窥见她此刻的窘迫,否则,她不如再死一次。
片刻的呆滞后,时卿认命般地垂落了手,环顾四周,目光落在窗边那张空置着的软榻上——那是她往常惯常待着的位置,离主位不算远,却也并不太近,刚巧能随时听候那人的差遣。
她利落地提步过去,姿态颇为熟稔地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虚虚“倚靠”下来,倒是正儿八经地休憩了起来。
虽说死是死了,但累也是真累了一趟,既然出不去,索性偷得浮生半日闲。
往常……可从未有过这般清闲的光景。
谢九晏并不知晓殿内多出了一“人”,朱笔划过玉简时沙沙轻响,夜色在沉寂中悄然流逝,不知不觉间,窗外的弦月已又攀高寸许。
时卿自是乐得清静,可困于这方寸之地,即便她再如何努力不去注意那张曾经让她挪不开眼的面容,视线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游移过去。
烛泪无声堆积。
手边的玉简渐渐减少,堆叠在书案的左侧,谢九晏眉间的郁结却始终未散,反在每一次停笔望向窗外沉沉夜色时,刻痕愈深。
案上仅剩的几卷玉简摊开着,墨迹未干的字在烛火下有些刺目。
而此刻,谢九晏笔尖久久悬停,更加长久地沉默侧首,即便明知他看不见自己,倚在窗边的时卿,仍感到了一丝微妙的别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将目光从窗外虚无的某一点收回,重新落回简上。
笔尖终于触及玉简,却只潦草地勾划了几下。
突然——
“啪!”
谢九晏毫无征兆地将笔按在案上,动作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烦乱。
他薄唇抿成一道冷硬的直线,忽而抬手,骨节分明的指节用力按压着额角,仿佛要将那翻腾的焦躁强行按捺下去。
许久,就在时卿终于忍不住侧首认真打量起他时,他终于放了手,冷声道:“来人!”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穿着玄色甲胄的身影便如鬼魅般迅速出现在殿门处,垂首肃立,气息沉稳,显然早已候命多时。
“君上。”魔侍桑琅的声音恭敬而低沉。
一瞬的停顿后,谢九晏眼睫微垂,视线落在摊开的玉简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墨玉镇纸,声线刻意放缓,带着一种状似无意的随意。
“时卿呢?这几日怎么不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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