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咙似被人伸手掐住,几欲发不出声来:“宝芝……”
黎宝芝看着他脸色不对,忙问:“你是不是不舒服?”
华渊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她,心脏似被什么东西绞碎了,一阵一阵的钝痛。
他伸手过来重新抓住她的手,把她带到了无名楼。
踏过一级一级的阶梯,登上高高的台座,华渊急切地拉着她打开了无名楼的大门,往一楼的杂物间冲去。
黎宝芝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似疯魔般从地上撬开一块木板,然后就看到底下露出一条长长的通道。
华渊红着眼睛朝她伸出手:“宝芝,快走!”
黎宝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着往长长的通道走去。
通道里没有灯光,一片漆黑,她听见身边人急促的喘息,她被他护在怀里,一路上她走得跌跌撞撞,可是他一直紧紧地抓着她的手。
黎宝芝有些茫然。
不知过了多久,走到了通道的尽头,在黑暗里,她听到华渊似哭似笑的声音,他一脚朝那虚虚挡着木门踢去——
木门轰然倒塌,溅起一阵烟尘——
有光,瞬间从外面透进来,照亮了小小的出口。
黎宝芝眼睛还没适应眼前的光线,就被身边的华渊一把推了出去:“宝芝,快走!”
黎宝芝踉跄着被推出了出口,她站在了光影里回过头去,朝里头的华渊急急地说道:
“你出来啊!”
华渊摇了摇头,看着她站在夕阳里,那样明亮,那样鲜活,他突然笑了起来。
他后退了一步。
出口就在前方,可他却隐匿在黑暗里。
他喉咙似刀割,已经完完全全发不出声音来,只能无声地做了个口型:宝芝,快走。
黎宝芝从出口里折身回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说:“你傻傻地站在这里做什么?一起出去啊!”
华渊浑身僵硬着,被她拉出了通道。
西沉的金乌发出金色的光芒,落在他们的身上。
华渊站在光亮里,红着眼睛看着她。
黎宝芝只觉得他好生奇怪,忽地笑了起来:“没想到你这个人平时看着一本正经的,竟也有这样的童心,好玩吗?”
华渊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黎宝芝伸手拍了拍白色洋裙上的灰,一只手忽地伸过来,从她的头发上,取下了粘在上面的蜘蛛网。
“宝芝!”
“大少爷!”
外边黎世雄和东方妍找了过来,黎宝芝回头朝华渊笑了笑:“我们快走吧!”
华渊站在原地,看着她像只蝴蝶,扑进东方妍怀里,被东方妍瞪了一眼:“调皮!”
黎世雄朝华渊道:“华总,我们先告辞了。”
黎宝芝挽着母亲的手,回头朝华渊招了招手:“对了,我送你的礼物,你晚上记得拿到无名楼这边看!”
入夜,
玉宿搬来黎小姐送的那个箱子,华渊回头,看着他打开,却见里头是一桶烟花。
“砰!砰!砰!”
大朵大朵的烟花在无名楼上方接连炸开。
夜色如墨,月光如水,华渊站在无名楼的窗边,看着那轮明月,几欲要落泪。
宝芝,你跑出去了,对么?
你一定、一定跑出去了——-
这晚,华渊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梦见无名楼坍塌的时候,黎宝芝从通道里跑了出去。
他梦见她带着他们的合照、他留给她的那串佛珠,还有他给他们未出世的孩子求的平安符,离开了帝都。
他梦见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然后在一个叫花海县的地方住了下来。
她在花海县买了一栋很小的房子,围了院子,在院子里种了很多鲜花和蔬菜,一如当年他们在青城山的那座小木屋。
他梦见她慢慢老去,头发有了银丝,但她依旧是那么美丽,一如他当年与她初见……
真好。
他想。
他的宝芝,活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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