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宁知夜胸中发出“嗬嗬”的声响,眼神剜向分腿而坐、吊儿郎当的叶霁,嘴唇蠕动想说什么,嗓子却被什么堵着,发不出声。
&esp;&esp;看他这副模样,叶霁脑中浮现他说起家中惨剧时,脸上勉强微笑的影子,忽然有些惆怅。
&esp;&esp;“宁兄。”
&esp;&esp;叶霁斟酌一下,还是用了这个称呼:“你曾说,知白对我心生恋慕,想拜入长风山和我做伴,甚至连你这个弟弟都不顾了,你因此十分怨恨。”
&esp;&esp;他坐正身姿,沉声道:“但当年的事,并不是这样。”
&esp;&esp;宁知夜的喘息声停住了,似是在凝神倾听。
&esp;&esp;叶霁也落进回忆里,眼前泛开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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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阿夜实在太不服管教,你且放心,我定好好责罚他一顿,非得让他给你负荆请罪不可——阿霁你别笑,这话是真的!我亲自准备荆条,让他背着,一步一叩地去跪你长风山的大门。”
&esp;&esp;燃起的篝火旁,宁知白小心捧着叶霁伤腿,仔细查看。一张俊美清秀的少年面容,即使在咬牙作恨声时,也有如水的温润。
&esp;&esp;“算了,我懒得和他计较。”
&esp;&esp;叶霁轻踢了他一脚,意气飞扬:“且说你自己的事。拜入长风山这事,的确有些麻烦,知白你毕竟是玉山宫的弟子,你师父面上抹不开。要是你师长们同意放人,长风山那边我去替你铺路,事在人为嘛。”
&esp;&esp;他迟疑了一下,脸上有些不自在:“但我帮你,并不是回应你之前说的那份心意。知白,我把你当做知己至交,并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esp;&esp;叶霁转动视线,见不远处,纪饮霜抱臂倚在一棵树下,正用眼睛觑向这边,目光很是不善。有些烦扰地用剑柄敲敲脑袋,悄声道:“我帮你问过师叔,可惜他不愿收徒。不用担心,我师父定然愿意要你,他就喜欢你这样心性沉定的徒弟。”
&esp;&esp;“你问了你师叔?”
&esp;&esp;宁知白眼眸一跳,也压着嗓子:“纪前辈不愿意,也是意料之中。我总觉得,他恼我得很。我也——”他闭上了嘴,没把“我也不喜欢他”说出口。
&esp;&esp;犹豫再三,宁知白下决心问道:“若是阿夜那样的心性呢?你师父师叔会喜欢么?”
&esp;&esp;叶霁一怔,脱口而出:“他那样的,谁也不会喜欢啊。”
&esp;&esp;见宁知白眼中光芒瞬暗,叶霁还以为他生气了,伸手揽住他的肩,安抚地拍拍:“咱俩关系近,我就说话直了些。你想让宁知夜和你一起去长风山?我总觉得你弟弟的性子,有点我师叔的气质,可我师叔这人谁也不理,也不肯收徒的。至于我师父那儿,唔,我再问问吧。”歉意地一笑。
&esp;&esp;宁知白望着这俊洒明朗的少年郎,总觉得怎么也看不够。策燕岛的时光太美太短了。他们若能成为师兄弟该多好?朝朝岁岁见同一坐山,饮同一泉水,练同一门剑,若天垂怜,日后也许有机会相伴到老。
&esp;&esp;可是………
&esp;&esp;宁知白涩然将肩头的那只手握住,眼中微湿:“算了,阿霁。与你相识是我最大的幸运,但如果去长风山,意味着留阿夜一个人,我还是割舍不下。”
&esp;&esp;降维清算
&esp;&esp;“阿夜天生心冷,个性偏狭,可他尚还年少,这一路长大,我身为兄长得时时为他掌灯,领他走一条光明正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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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叶霁望着那树下的影子,目光深峻:“这是知白心里最重要的事,不会因为我的出现而改变。”
&esp;&esp;而我理解他,明白他,因为我也有想要领上光明正途的人。
&esp;&esp;“宁知夜,你知道招魂阵的风险么?漂星楼的邪术没有一样不以自身为饲,你是维系阵法的源泉,极有可能会被反噬得魂飞魄散。”
&esp;&esp;“就算知白重回人间,看见了你因他横死,又看到你犯下的罪过……你还不如让他掉入地狱。”
&esp;&esp;“就算你唤醒了他的魂魄,灵肉也缺一不可。他的身躯已死多年,一半成了枯骨,你要用什么来承载他的魂魄?”
&esp;&esp;叶霁切声道:“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与知白对你的期望背道而行!不要再朝黑暗里走下去了。收起消耗你自己性命的阵法,放了凌泛月,服从你师门对你的处置,想办法超度知白的魂魄———这是你宁知夜唯一的出路!”
&esp;&esp;清朗的声音遥遥传来,像泉水激打在顽石上,希望这冷硬的顽石能有些微动容。
&esp;&esp;宁知白却没有看他,而是抱着魂灯仰起头,看向烂银泛光的夜幕。
&esp;&esp;“时时为我举灯,领我走光明正途……叶兄,我当然可以走光明正途,但那个说好要为我举灯的人呢?这么多年在哪里?”
&esp;&esp;“辜负期待也好,怎么样都好,我只求他能回来,哪怕只是回来看看我如今这副残破不堪的烂相!”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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