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眼前的“江泊筠”,突然像被砍断的木头一样栽倒下去。叶霁惊愕抬眼,孟忌欢阴沉苍白的脸出现在面前。
&esp;&esp;“唰”一声,孟忌欢抽出了洞穿江泊筠心脉的长刀,丢在脚下。看了叶霁一眼,将双手放在他身上。
&esp;&esp;出于直觉,叶霁眉心倏地一跳,厉声喝止:“等等!别这样做——”
&esp;&esp;孟忌欢哪里理会,幽深的瞳仁涣出一片白光。与此同时,叶霁浑身被一股灼的热气流灌入,身上像是烧起一把大火。
&esp;&esp;他没有燃烧起来,缚灵索却发出烧灼的噼啪声,居然根根绷裂!
&esp;&esp;缚灵索一断,冰封的灵脉如三春的河床,瞬间解冻,灵力重新在四肢百骸奔涌。叶霁顷刻间脱身而出,长剑光芒一抖,向困住他的三名碧血客扫去。
&esp;&esp;几个碧血客被缚灵索崩断的灵波冲击,撞向石壁,还没从地上跃起身,就被叶霁一剑削断了头颅。
&esp;&esp;叶霁回头,急问:“孟忌欢,你怎么样?”
&esp;&esp;孟忌欢张了张嘴,要说什么,却只喷出了一口鲜血。倒下去时,犹自对他一笑。
&esp;&esp;叶霁连忙探他灵脉,碰到他冰凉的手腕后,脸色渐渐发白。
&esp;&esp;“你……”叶霁咽了口苦涩的唾沫,讷讷道,“我以为你就早走了。原来,你一直跟着我么?”
&esp;&esp;孟忌欢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神情涣散:“别自作多情了……”
&esp;&esp;叶霁勉强扯出一丝笑:“你这伤,其实没那样严重。我查看了一下,你自爆时弄碎了部分经脉,还能养回来。你先藏在这里,尽量别动别出声,等我——”话未说完,就被孟忌欢的笑声打断。
&esp;&esp;因为极度虚弱,他笑得断断续续,瞧了他一眼:“我叫你别自作多情,咳咳………也别自作聪明了……这样,显得你很好心么?”叶霁沉默不语。
&esp;&esp;孟忌欢手指不停颤抖,用力按住自己丹田,似乎这样做,就能遏制灵力的流散。叶霁想要为他输送灵力,却被拼尽全力推开。
&esp;&esp;孟忌欢盯着他,青紫色的嘴唇翕动,每个字都用牙紧紧咬着:“这下,终于还清了……你别再救我,不然、我就又亏、亏欠……”
&esp;&esp;他似是不甘于这样狼狈,要努力挺坐起身体,却连后头的语句也发不出。
&esp;&esp;叶霁心头巨震,直愣愣地看着他:“我从没觉得你欠了我什么,反而觉得,是我更对不起你。”
&esp;&esp;孟忌欢的眼皮颤动,不堪重负地垂落,下一刻又一个激灵睁大。
&esp;&esp;他在这弥留之际,尽力维持着清醒,露出一个惨淡微笑:“……做错了一件事,就要做另一件对的事来弥补……才不是弥补你,是我要……弥补我自己……咳咳……”
&esp;&esp;叶霁再也听不下去,握住他手腕查探,却被用尽力气,往前一拉。
&esp;&esp;孟忌欢眼里的神光已经散了,吐出低微不清的呢喃。
&esp;&esp;叶霁俯下身,凑到他唇边细听。
&esp;&esp;“……我听了他的鬼话……”孟忌欢喃喃,“以为假意帮他,他就不会换别人来害你……抱歉……咳咳……我没想到…他们要杀死这么多人……外面的那些人……你若能救他们……就去救……”
&esp;&esp;他的头渐渐垂了下去,眼睛却穿过叶霁的肩膀,望着外面的曦光。
&esp;&esp;他最后的声音,渺渺如烟:“就当是我……最后做对了一件事吧……”
&esp;&esp;身后风声响动,鬼息杀气再次袭来。
&esp;&esp;叶霁一直听他说完最后一个字,无声握住了他冰凉的手。另一只手,则决然握紧了更为冰凉的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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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茫茫苍苍的惨淡天光下,雪花隐没,只有落近地面时,才忽然淆乱如絮,似乎要把地上的血迹掩埋。但旧迹埋没,新血又染,怎么也填不尽遮不住。
&esp;&esp;仙门各派的修士瞪着一双双熬红的眼睛,拖着血污不堪的身躯,散落在山道上、峡谷中、林木里,一遍遍举起灵兵法器,抵御着那些永远也不会痛、不会累的傀儡杀手们。
&esp;&esp;他们已经杀到麻木,战到绝望,忽然之间,所有人都听见了一声沉重的碎裂巨响。
&esp;&esp;山谷里那块倾斜了上千年,却始终没有倾坠下来的山壁,就这样在他们眼前裂成了数块,堆垒成了一座石山。
&esp;&esp;碎末扬尘中,一人逆光站在顶端,左右臂弯里各捞着一具尸体,衣袍无风自动。
&esp;&esp;那人也不言语,将两具尸体缓缓放在脚下,神情极为庄重。
&esp;&esp;他一出现,原本厮杀进攻正酣的傀儡们,竟然缓和了攻势,许多人因此得以喘息,注目看来。
&esp;&esp;不少眼尖的,已喊出了声,“叶霁!”“叶师兄!”“叶仙君!”的呼叫此起彼伏。
&esp;&esp;薛白瑾惨然呼道:“叶仙君!你……你身边的是何人?”她伤了一臂,顾不得鲜血渗出,直勾勾地看着叶霁身侧一具尸体,露出莫大的恐惧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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