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稚鱼面露惊讶,“是我失言,我才来长安也没多长时间,听说沈玄差点做了驸马,难道不是和公主?”说着掩嘴道,“哎呀,多嘴。”
沈玄拒做驸马,至今仍是惠安的心病,最忌讳别人当面提起,她气得满面涨红,“惺惺作态。”转头向李承秉道,“七哥。”
李承秉对两人夹枪带棍的一阵你来我往像是没听到,喝完一盏茶,放下茶碗道:“惠安,你今日来,就为了来说这些?”
惠安见他脸上并无异色,目光却锐利,畏缩了一下,但到底还是不甘,当下面露委屈,“七哥娶了妻,便不把我这个妹妹放在眼里了,我听到外面一些不好流言,想来问个明白罢了,如此看来倒是无意得罪了七嫂。”
肖稚鱼心下冷哼,惠安这两幅面孔倒是转变得快,脸上却比她更委屈无辜,眼圈泛红,道:“是我说错了话,让公主误会。公主已是出家人,胸怀宽广,莫要与我这俗人计较。”
惠安一时语塞,瞪眼看着她。
李承秉脸色黑沉,“行了,都给我住口。”
屋中一时寂静,李承秉冷脸时身上一股肃杀之气,谁都不敢惹。他朝惠安看去,冷声道:“你也坐的久了,我送你出去。”
惠安没想到他下逐客令如此直接,想要再说两句,对上李承秉的凌厉双目,缓缓站起身,转身之际,忿忿看了肖稚鱼一眼,心道自己倒是小瞧了她,原以为她出身不好,又新嫁不久,肯定面皮薄,被她挤兑几句就应付不来,哪知自己说一句,肖稚鱼便回一句,半点不吃亏,逞口舌之利讥讽她。
李承秉走到廊下,惠安磨磨蹭蹭跟上来,还没开口,他指着两个婢女道:“你们先退下。”
婢女看看惠安,躬身离开,却也不敢走远,到院子僻静角落等着。
惠安抢先开口,“七哥难道不信我刚才说的?句句都是真,没半句虚假。”
李承秉道:“你来本是客,应该好好招待你,但你说的这些,是为客之道?”
“我还不是为了七哥着想……”
“住口!”李承秉面色骤然一变,如乌云压顶,“心计都用到我身上,还敢说为我着想,当我傻子糊弄!”
惠安唰的脸色白了一层,往后退了半步。
李承秉冷笑,“你对沈玄什么心思,瞒得过人?和他有什么不痛快,只管找他去,敢来找我的王妃兴师问罪,谁给你的胆子?真以为出家就没人能管束你,要不要我找人给你好好教教规矩。”
惠安这几年以修行的名义离宫在外,行事无忌,许久没有见过李承秉发火,这一下就勾起前些年的回忆,御史台有个酷吏,名叫罗希,最是凶狠不过一人,受先前宰相之命,多次针对太子,韦氏一案就是他带头挑出,逼得前太子妃韦氏出家避祸。当时朝中皆惧怕罗希凶名。只有李承秉,骑马在宫门拦下罗希,提起马鞭便是一顿抽打,据说当时宫门前全是罗希哀嚎,无从躲避,被打得遍体凌伤,求饶不已。
李承秉将罗t?希像死狗似的一路拖进宫内,让他承认构陷太子之事,换做别人这事都够砍头的了,他却安然在皇帝面前脱身,暂避京中半年。豫王霸道跋扈之名从那时开始流传。
惠安被李承秉冷眼注视着,腿肚子都有些打颤,知道他行事很辣,说到做到,立刻服软道:“七哥,我知道错了。”
李承秉道:“惠安,既然已经出家,凡尘俗事少管。”
惠安低着头,咬唇不语。
李承秉知道她心有不服,哼了一声,语气依旧生硬,“有些事少掺和为妙,你自以为的本事,不过是别人看在太子与我的面子上,若是不知道分寸,日后有你吃苦的日子。”
惠安全无来时的骄傲姿态,只是点头。
李承秉皱眉,一摆手,不耐道:“滚。”
惠安快步离开,那模样似背后有猛兽追赶似的,两个婢女立刻过来搀扶住她,离开豫王府上了马车,婢女端茶给惠安喝,一杯茶水喝完她才心神稍定,暗自咬牙,她已许久没这样丢脸吃亏过,对肖稚鱼的怨恨隐隐又多一层。
婢女劝道:“公主与豫王妃一年也碰不到几此,这回不成就算了。”
惠安冷笑道:“你懂什么,若真不在乎,七哥何必训我一顿。”
114?第一百一十四章
◎试探◎
李承秉站在廊下,看着惠安脚步急促地离开,转眼就走得没影了,他脸色瞬间阴了下来,目光凌厉如电。惠安性情骄纵,稍有不如意便要借故发作,自从几年前出家,行事越发不受管束,另还有心胸狭窄的毛病,看她刚才与肖稚鱼一番说话,就知两人并不对付。
惠安说的话有几分真?
李承秉招手将陆振叫到跟前,冷声道:“去查查秋狝第一日到底怎么回事?”
陆振低头应是,心里却叫苦不迭,刚才他站得不远,将兄妹两个说的听了个八九不离十,已觉得头大,再一看李承秉脸色阴鸷,不敢耽搁,立刻便去找人打听情况。
李承秉转身回了正院,进门瞧见肖稚鱼和婢女说话,让人将桌上茶水收拾了,她神色如常,似乎对惠安所言丝毫没放心上。李承秉走进来,婢女行礼,肖稚鱼抬头,唤了声“殿下”,他“嗯”的回了声,往内间走去。
景春偷偷瞧了眼两人神色,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悄声对肖稚鱼道:“惠安公主刚才和朝碧单独说了好一会儿话,朝碧又是抹眼泪又是频频作礼,看着是惠安公主许了好处。”
肖稚鱼本来没有把朝碧太放在眼里,可惠安刚才那一番恶形恶状实在让人恶心,她便不能轻易放过去,余光朝内间扫了一下,她让景春凑耳过来,吩咐一番。
李承秉坐在榻上,将矮几上的文书拿起来,看了两行又扔回去,豁然站起身,喊道:“都瞎了,没个服侍的?”
肖稚鱼听见了,拍了拍景春,让她出去叫宦官来。
李承秉面无表情,宦官端着茶水送进去,头不敢抬,立刻退出去。
肖稚鱼走到屏风旁,轻声道:“殿下,该换药了。”
李承秉身上外伤不轻,每日下午都要换药,他斜眼瞧了她一眼,“让他进来。”
为李承秉看伤的郎中姓蔡,是个年逾半百的老者,他刚才被婢女匆匆叫来,进门放下药箱,道:“请殿下先更衣。”
如前几日一样,肖稚鱼走过去为李承秉解开外衣,露出精壮健硕的胸膛,从肩膀到腹部却缠绕着层层布条,散发着淡淡药味。蔡郎中净了手,将李承秉身上布条解开,仔细查看伤口愈合情况,只见伤口已经完全止血,开始愈合。他转身从药箱中取了药粉,重新撒药包扎,然后叮嘱:“忌口仍是那几样,也不可太过劳累操持,今日过后就可以三日一换。”说着就提着药箱走了。
肖稚鱼又拿了件干净衣裳过来,要给李承秉穿上。
他并未起身,仍坐着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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