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年岁总有稚子下落不明的案卷呈递天策卫,卫中吏员皆会将其一一造册归档,妥善封存,虽偶有孩童侥幸寻回,终究是寥寥无几,十不得一。”袁琢缓缓道,“可是自圣上寿诞前夕,万邦来朝使臣云集之时,再无半纸文书有关孩童失踪案递入天策卫。直至今日,你我二人途中偶遇的那男童,成了天策卫案牍库中最后一桩孩童失踪卷宗。”
祝昭眉目微蹙:“此事着实蹊跷,有人报稚子失踪案虽才有迹可循自万邦来朝使团入京,案件却戛然断绝?莫非”
祝昭话音顿住,她脑海中出现了一种可能,使臣入京便再无稚子失踪,莫非这个采生折割案与东西南北四方使臣有关?
她话虽未说完,但是袁琢已然猜到了她心中所想,顺着她的目光摇了摇头:“使臣前些时日已然全部离京,若真是使臣所为,那么堆积的有关稚子的陈年旧案可就说不通了。”
祝昭一下子想明白了其中缘由,采生折割案只是恰巧消失在了使臣入京之时,这并不能代表是外邦人所为。
“始作俑者在万邦来朝之际离开了元安?”祝昭豁然开朗。
袁琢听后赞赏一笑:“你真的很聪明。”
“那看来袁大人这是又和我想到一处了?”祝昭笑着歪头询问,二人再一次心照不宣。
“是。”袁琢条理清晰道,“我又与你想到了一处,故而我派天策卫的人去邻近州县去打探是否有稚子失踪案件上报。”
祝昭沉默不言,却是含笑着望向他,她知道他的后半句才是他提起这段天策卫公事的缘由。
袁琢见她不催促,也就继续往下说了:“邻州邻县或多或少都要此类案件,只是瑕州格外多。”
望着祝昭看向他的目光,他继续道:“因此我怀疑人牙已迁至瑕州,你我二人成亲之后我会带你去瑕州探查此案,彼时你可在瑕州脱身。”
见祝昭一直盯着自己,听他说完也为言语一二,他斟酌着问道:“是有不妥之处吗?”
祝昭摇了摇头,她望着对面的青年笑了一下:“安排得毫无错处,只是想到你能一下子就将瑕州与我脱身的法子想到一处,我就觉得你定是时时刻刻念着你对我的承诺,将诺言字字句句刻进了心头,为我铺就破局之路。”
听着这些话,袁琢竟然觉得自己听得有些耳根发热,不自觉地微微垂下了眼,可是女郎清朗如碎玉一般的声音还是不争气地传入他的耳中。
“前时我昏聩蒙心,错忖大人留我于元安之意,以市井小人之见,妄度君子坦荡襟怀。祝昭在此向大人赔罪。”
谁又能料到世人皆惧怕的天策阎罗郎实则是这般一个如玉的君子。
祝昭说着起身朝着他敛衽深深行了一礼,袁琢别过头去似是不愿意受她这一礼,他有些闷闷地道:“毕竟我所讨要的名录还在祝姑娘身上。”
祝昭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袁琢随意瞥了一眼木窗外,秋雨不知何时已然停了下来,秋风凉丝丝地吹入室内,他也起身:“时候不早了,秋雨已歇,我们回家吧。”
祝昭心道也是,直起身子就跟在了袁琢后面,却见袁琢出门后直接右转,她心里不禁疑问,方才不是从左边那道门来的吗?
还未等她问出声,却又见袁琢脚步一顿,又往左走去,刚好有小沙弥过来收拾棋盘,祝昭指了指右边那条路,询问道:“这条路也能出寺吗?”
沙弥双掌合十,语气缓慢沉静地道:“此路通马道,二位施主方才是走人道入寺,应当走左边的路。”
“那这人道与马道有何分别?为何”祝昭还没问完就听到袁琢在不远处喊她跟上,祝昭想到九松寺曲折弯绕,倒真怕一会儿忘了来时路,只好朝着小沙弥行礼感谢,匆匆追上了袁琢。
二人刚走到寺门口却听到身后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袁琢下意识地回头,只见方才那个小沙弥手中还拿着木签,许是追得有些急促,此刻还微微喘着气,但他还是立马规规矩矩双掌合十朝着二位躬身:“这位施主方才求的签文谶语落在了寺中。”
袁琢接过木签道了多谢又转身提摆下山了。
祝昭也匆匆和沙弥道别追上了袁琢:“你何时求的签文呐?求的是什么?”
不出意外,袁琢依旧是一言不发。
祝昭在心里
暗骂他是个闷葫芦,提着裙摆下了台阶。
自那日圣上于寿宴之中为袁琢和祝昭二人口谕赐婚后宫中没有再关于二人姻缘的事情传来,倒是今日自九松寺打马归家后听家丁说陛下遣人传口谕,此刻正在花厅候着。
袁阿翁说是圣上身边的钱公公,让袁琢去花厅寻他。
袁琢也不意外,点了点头就朝花厅走去,祝昭回身望了望袁阿翁,连忙来到他身旁虚虚搀扶着他:“阿翁您身体好些了没有,近日秋深,总能听到你咳嗽。”
“放心啊昭丫头。”袁阿翁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阿翁再如何也要撑到看到你和阿琢成婚的时候。”
第47章关关雎鸠(三)
或许小辈成家这件事对于长辈来说都是天大的大事,对于袁阿翁来说,他盼着袁琢早缔良缘,定不是为了绵延宗族血脉,只是存粹地盼他的孙儿檐下有双对坐的人影,春能共折堂前柳,秋可同扫阶上霜,往后风雨来时,有人与他同撑一把纸伞。
只可惜阿翁呐,她并非袁琢的良人。
祝昭未讲心中所想说出,她只是有些勉强地笑了笑,而后和袁阿翁絮叨了几句。
方没说几句,就见袁琢送钱公公出了府门,再度回来时他看着祝昭和袁阿翁询问的神情自己就将方才谈话的内容说了出来:“陛下为我和四姑娘的婚事选定了良辰吉日。”
袁阿翁了然地点了点头,催促他们快去用晚食。
晚食过后祝昭去了自己的屋子里写话本去了,袁琢正准备回书房厘清一下瑕州稚子失踪案的来龙去脉,却看到在庭院的那棵银杏树下,阿翁抚着银须,笑眯眯地看向他。
“陛下的良辰吉日定的倒是挺近啊?”袁阿翁看着袁琢走来,笑盈盈地揶揄。
袁琢在他对面坐下,轻叹了一口气:“陛下怕夜长梦多,不过也好,早些成亲,我好早些送她回去。”
袁阿翁却没有接过他的话头往下说,而是说起了陈年旧事,一段他从来没提过的陈年旧事:“想当年你那不要脸的爹成婚时,我也是这般夜里睡不着,你阿媪也是,紧张得不行,她生怕你娘不满意她,只是谁知道造化弄人,当时都有了你,你娘还抛下你走了,你当时拉着她的衣服啊,哭得嗓子都哑了,她还是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其实说到底也不全然怪他,你爹做的混账事也是不少,只是只是她让我的孙儿过得这般苦,和我这个老头相依为命,唉于理我不该怪她,可于情我却还是怨恨她的,只是我不希望你怨她,若是没有她,你也不会来到世间了。”
袁阿翁觉得自己老了,如今越发糊涂了,连话语都颠三倒四得说不清楚了,只能不住叹息。
“阿翁你好好地说这些干嘛?”袁琢摸了摸自己的右腕,有些嗔怪地看着他。
袁琢虽然对阿翁说的娘离开的事情没有多少记忆了,对于他爹他娘,他都没有多少记忆了,他也不想对他们有记忆。
袁阿翁收敛了脸上伤神的神色,转而又和蔼可亲地笑道:“如今终于盼到你合卺,而立之年有稚子绕膝唤阿爹,胜似我这把老骨头多陪你十年啊。”
“阿翁你说什么糊涂话呢!”袁琢一下子严肃了起来,“你知道我与祝昭成婚是权宜之计,怎么就就就连稚子都有了呢?旁人旁人再好都不会比阿翁更好!”
他隐约觉得袁阿翁今晚不对劲,他慌乱地解释着,似乎只是在徒劳地改变着一个既定事实。
事实就是阿翁总归会有离去的一天,而这样的一天,离他愈来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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