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起的苍鹰。他成功过,失败过,摔得头破血流。
现在,他又要飞了,并不考虑自己已经年迈,也许飞不了多久,就没有了力气
.越不过一座高山或一片汪洋,便葬身在崇山峻岭或汪洋大海之中。然而,那不是
一头雄鹰最宏伟的墓碑吗脸颊还在发热,脑袋是麻木的,舌头是麻木的,全身像
散丁‘架一样。只有心脏不肯麻木,像个让人娇纵坏了的女人,稍一伺候不到,就
要给人点颜色看看。讲了四个小时,中间还没有休息。
郑子云想,什么时候对沉积在血管壁上的胆固醇,能够像对结垢的电站锅炉那
样,来一次酸洗该多好。道理都是一样的嘛。梦想是容易的,思维在一瞬间可以建
立起一座宏伟的宫殿,而爱因斯坦推广相对论的原理,却花了整整十年的时间。
郑子云闭上眼睛,往靠背上斜倚下去。在这辆汽车里,他觉着比在哪儿都自在,
甚至比在家里。他不必应酬,不必勉强,不必不是他自己……
不必……
不必……
这里如同是他的蜗壳。人有时多么需要一个蜗壳。
司机老杨是体恤他的。老杨从不过分殷勤,讨好地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周旋,
不用审度的目光搅扰他,也不同任何人议论他某天为什么车门关得那么重,某天又
为什么中途而返……就连车都开得相当经心,加速或刹车过渡平稳。不久以前,刚
刚吃过中饭,郑子云听见有人敲门。会是谁呢,正是中午休息的时间原来是老杨。
郑子云请他进屋,他不肯,站在门廊里对他说:“您再有什么事要车好不好我家
大小子说,好几次瞅见您骑着个自行车在街上转悠。人家谁上街、看电影不要车哇。”
这大概是老杨对他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了。
这件小事,使郑子云感动。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拍着老杨敦实的肩膀,笑
着、拍着。他觉得说什么也不合适。装腔作势地唱一段不要搞特殊化的高调那会
伤害老杨那颗纯朴的心;答应老杨.以后哪怕去吃涮羊肉也一定要车郑子云又不
是“入乡随俗”
的人,那反而让他觉得像做戏一样的难受。
汽车减速了。大约前面不是红灯,便是路面上有坑洼。随后,郑子云觉得身子
轻轻地颠了一下。他睁开眼睛,街上正是一天里行人、车辆流量最大的时辰。
右转弯,绕过一辆进站的公共汽车。上车的人你推我搡,在车门口挤成一团。
两个挺胖的人同时卡在车门那里,谁也不肯让一步,谁也上不去,闹得后边的人挺
着急。有个小伙子拿肩膀使劲儿地把那两个卡在车门上的胖子往车里顶。要是不这
么乱挤,大家早上去了。
那辆公共汽车,不等人上完就启动了。其实车上人并不多,车下的人全能容得
下。这么一来,它就把本应是自己的乘客甩给了下一辆公共汽车。而等车的人,又
得白白地耗去许多时间。这是原本不存在的、硬给自己添上的麻烦。
真正使人疲惫不堪的并不是前面将要越过的高山和大川,却是这始于足下的琐
事:你的鞋子夹脚。
马路两侧的街灯亮了。远远看去,像一条波光闪烁的长河。
马路当中,一辆辆小汽车的红色尾灯流泻过去,像一艘艘小小的快艇。城市生
活中到了顶的美妙景色。
郑子云摇开车窗,风吹了进来,抚弄着他的头发,他的衣领。
他觉得自己也像驾了一叶扁舟,驶向永远到不了的地方。他想起自己刚刚作过
的报告。这一生,他作过多少次大大小小的报告回忆不起来了。记得的,只是那
被热情燃烧着的感觉。
热极生风。旋风刮过之后,什么也不会留下。
他这次报告,也会像过去的报告一样,不了了之。如一片雪花之于沙漠。他感
到沮丧。人在疲倦的时候思想容易变得灰暗。
领导人物的素养中有一条:能保持稳定的情绪,不沮丧,不失理性……他刚刚
讲过。他的嘴角上浮起那在部里颇享盛名的“郑子云式的冷笑”:刻薄、冷酷。正
是他自己,还不具备一个合格的领导干部的素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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