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顾翔商量过,也与展讼师打听过,连哪家打手都请好了。
届时人来了先打一顿再说。
这卫家人如水蛭,与她早就没有半分亲情,她会打到他们服气。她算准他们不敢报官,若是真骨头倔了,要吃上官司,那她便请讼师,大把请,请多多的,请最好的。
她不是好欺负的。
“我偏管。”
陆岚话音刚落,他忽然偏头,没忍住打了个绵长的哈欠,“我困了。”
“要在云来香?”
陆岚点点头。
“进去吧,外面天冷。”
雪下得更大,街坊们看完这光景,都缩回铺子去了,只在门口张望互相耳语。
雪地里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晚雾披着斗篷,领着四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奔过来,老远就喊,“卫掌柜!我来了我来了!”
卫锦云回头,无奈地摇了摇头,“来晚了,汤渣都没喝上。”
晚雾看着陆岚,嘿嘿笑两声,“哎哟让陆大人捷足先登了,下次我定是跑快些。”
但壮汉还是往卫老三两人面前一横,四个人齐刷刷睥睨着他们,晚雾也跟着一块睥睨。
“本官心仪她,却未曾越界。”
李季望着陆岚走进云来香的背影,淡淡开口,“陆大人,借副官一用。”
“请便。”
展文星对李季恭敬拱手,“李大人吩咐。”
李季垂眸扫过还瘫在雪地里的卫老三夫妇,语气冷硬,“方才编派上官,滋扰良民,按律笞四十。”
卫老三顿时哭喊起来,“李大人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秦氏也跟着扑过来,却被荆六郎一脚隔开。
展文星召来两名手下,将卫老三和秦氏按在雪地里。
荆六郎则拎起缩在一旁的豪哥儿,冷声道,“老实待着,再闹,就不是只看着了。”
豪哥儿吓得瞬间收了哭声,只敢在他手里瑟瑟发抖。
“我这可是付了钱的,也不能让人白来一趟吧。”
晚雾走到展文星身旁,自告奋勇道,“展副官,让这哥几个试试?”
“给你给你。”
展文星将杖递过去,“一路赶来,我人都僵了,手冷得很。”
他冲着李季躬身问,“李大人,这是卫掌柜请的。”
李季点头应允。
四十杖打完,两人再没半分之前的嚣张。
李季拉着儿子的手回府,“派人盯着上船,让他们滚出平江府,再敢来闹事,直接收监。”
雪虽下得大,他却看清了她对陆岚的眼神。
瑞雪兆丰年。
他和呈哥儿该回家过年了。
卫老三被巡检司的人架着塞进船舱,屁股上传来的疼痛让他龇牙咧嘴。
待巡检司的人下了船,船出了阊门码头,他才咬着牙开口,“谁知晓她卫锦云竟傍上了陆岚早知道她有这靠山,我何苦来讨这顿打。”
秦氏瘫在一旁,想起家里新娶的大儿媳,越想越悔。
她眼泪往下淌,“我早说不要来不要来,你偏不听,说什么没有入户好拿捏,眼下可好?挨一顿打不算,回去我那媳妇儿又有得说了。不定又要撺掇着大郎跟我分家,家里本就鸡飞狗跳,这下更是没安生日子过。”
她家大郎夏日里才讨的媳妇儿。那媒人说得好听,说是十里八村都找不出这样贤惠的,听话懂事的。
敲锣打鼓迎进了门,她便训诫了她几日,让她守守做媳妇儿的规矩。没想到她不知在大郎身边吹了什么耳旁风,竟让大郎这样护着她,连每日的请安都免了。
光夏日一个月,就吃了她十二个西瓜。
眼下有了身子,更是不得了,天天念叨着分家不说,隔几日就要宰鸡杀猪吃,又要吃羊肉,真是当她家是什么贵人府了。
船身晃了晃,卫老三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却还嘴硬,“哭什么哭,难道你没想着抢她的铺子,如今全怪在我头上了。”
“我哭都不成了?你也要向那狐狸精一样气我。”
秦氏忽然坐起来,忘了疼,指着他骂,“当初是谁说卫家的东西就该归我们,说她卫锦云赚了银子就得贴补卫家?”
两人在摇晃的船舱里吵得不可开交,雪落在船上,船渐渐行驶出平江府。他们这一趟,不仅没讨到好处,反而挨一顿揍。
云来香里,卫芙菱牵着王秋兰的手,卫芙蕖端着个小木盒,小心翼翼把人领到后院。
待几人到了廊下,卫芙蕖轻轻打开木盒,里头放着块崭新的牌位,刻着祖父的名讳,漆色鲜亮。
王秋兰瞥见牌位的瞬间,眼圈倏然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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