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时令有麦蚕,是用青麦炒过,又去稃,揉为穗,像是小青蚕一般,才得名。这时令,平江府人尝青梅、樱珠,吃蚕豆,饮火酒,吃芽饼吃得是不亦乐乎。
宁无涯喜欢吃芽饼,他的两个好徒儿,也喜欢吃他做的芽饼。小小年纪,打架厉害,却都爱吃甜。宁无涯做的芽饼,要放很多糖,才满足他们的口味。
眼下一位徒儿已故去,一位快成家,他有多少年没有做过那芽饼了。上一回来,是冬日,没有这时令麦蚕。
鹤如走后,他再也没做过,怕长策见了心里难受。
卫掌柜是位好小娘子,他又见到长策笑了,笑得和少年时一样开心。
他想再做一次芽饼给他的好徒儿尝尝。
宁无涯挽起袖口,先把竹筛里的新鲜麦蚕冲得干干净净,滤掉浊水,沥干后倒进石臼。
他握着木杵往下压,一下下捣得匀实,青麦仁渐渐碎成带着颗粒的绿浆。他并没有让驴去磨,要带些颗粒味道才好,从前是他们负责捣,他负责做。
他取来布兜住麦浆,挤出透亮的汁水存进碗,只留碗底浓稠的麦蚕泥。
顾翔给他舀出糯米粉,他按麦蚕泥多,糯米粉少的量倒在盆里,把存好的麦汁慢慢淋进去,将它揉成不粘手的面团。他揪起一小块面团搓圆,手指按进面团捏出小窝,舀一勺豆沙填进去,收拢面团封口,再轻轻按成圆饼。
灶上烧着水,他在蒸屉布上刷了层油,把芽饼一个个摆好上蒸。
顾翔站在案边,忍不住开口:“老头,看不出来你还真会做点心。”
宁无涯手上没停,做完最后一块芽饼放进蒸屉。
他抬眼瞥她,“我活了这么大年纪,这点手艺还没有?”
他很快朝墙角的竹篮努努嘴,“去把那海螺蛳倒出来,找个盆装上清水,放把剪子进去让它吐沙,一会我给你们炒。”
顾翔笑问,“还会炒海螺蛳,这般厉害?”
宁无涯抖了抖眉头,得意道,“那是,什么都
不会,我在山上要饿死。”
宁无涯端蒸屉走出后院,清甜的麦香漫了满铺子。
卫锦云看着青绿色的麦饼在盘里,忍不住惊叹,“麦芽塌饼,您竟也会做这个?”
“它还有这名?”
宁无涯将盘子端上前道,“长策喜欢吃,不知晓你喜不喜欢。”
卫锦云拿起一块咬下一口,麦香清甜,豆沙绵密,口感软糯却不粘牙。
她嚼着嚼着,鼻尖发酸,眼泪竟要涌出来。
宁无涯见她这模样,登时慌了,伸手想去扶她,“怎的了怎的了?是老夫太久没做,味道变了?还是难吃到让你想哭了?”
“好甜。”
卫锦云再咬了一口,“我喜欢吃。”
她有些恍然。
她凑到宁无涯跟前,小声道,“您真像是我的祖父转世了。”
祖父喜欢吃甜的,祖母又不让管得严。
每年四五月麦芽塌饼刚上市,祖父就会偷偷带她去一个专门卖这个饼的小镇上,买上一袋。可每次吃完,他又总舍不得不给祖母买,会再买一袋揣回去,结果每次都被祖母骂。
她就站在两人中间,拉着祖父的手又拉着祖母的衣角,哄完这个劝那个。她真喜欢那样的时光。
宁无涯愣了与一会,随即失笑,“锦云丫头说的是什么胡话,前世今生的,老夫可听不懂。不过你要是喜欢,往后想吃了,你让长策给你做便是,长策会这些。”
卫锦云咬了几口芽饼,深吸一口气,“您换个称呼,不叫卫掌柜,不叫锦云丫头,叫我小云朵,好不好?”
宁无涯轻笑了几声,拍拍她的脑袋,“好,小云朵。”
这声刚落,卫锦云立马弯了眉眼,“哎!小云朵在啊!”
陆岚回云来香时,伙计们正围着桌子吃得热闹,炖五花的油香混着海螺蛳的鲜飘满铺子。
他目光一扫,落在卫锦云泛红的眼角,眉头当即蹙起,“怎的回事,谁惹你了?”
“没有没有。”
卫锦云起身道,“去净手用饭。”
陆岚嗅了嗅,看向桌上那叠青绿色的饼,朝着宁无涯问,“你做的?”
“可不是嘛。”
宁无涯把碟子往他面前递了递,“快尝尝,刚蒸好的。”
陆岚却摇了摇头,“我不想吃。”
宁无涯叹了口气,“那你晚些你带几块回巡检司时,放鹤如的墓旁。”
陆岚沉默片刻,点了点头,“知晓了。”
卫锦云见状,拿起一块温热的芽饼,不由分说往他嘴边递,“很好吃,你师父做了好久,他说你几年都没吃过了。”
陆岚还想推辞,卫锦云却轻轻把饼塞进他嘴里。
他咀嚼着,低声道,“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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