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姓赵了,也不想叫丫头,这根本不算名字。
母女两个走在路上,脸上都难得带着笑容,没想到她们在路上碰到一个熟悉的人。
王小丽愣了愣:“二姐?”
不是她的二姐,而是赵澄江的二姐,王小丽恨赵家人,但对赵家的二姐,感官很复杂。
对方和她一样,在家里受压迫,但和赵澄江大姐三姐已经彻底被赵家父母洗脑同化不一样。
赵二姐还有人性和良知的。
王小丽刚刚差点没认出来赵二姐,十年时间不见,对方变化太多了,面容变得更加愁苦,算起来,现在也就三十来岁的年纪,可看着就跟四五十岁一样。
想来嫁给村里那个老光棍,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
王小丽还念着赵二姐的好,要不是对方,当初她可能就跑不了,就那么留在赵家当牛做马。
赵家的大姐和三姐,都乐意让她留下,因为她在,可以帮她们分担很多家里的活,她们也能轻松一些。
只有赵二姐帮了她,她心里很感激。
她和赵二姐说了几句话,得知对方嫁的老光棍年初死了。
王小丽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赵二姐笑笑,说:“死的好,他活着的时候,我得伺候他,有点做的不让他满意的,他就打我,我记得我还过一次手……”
赵二姐做惯了农活,比老光棍力气打,她还手之后,老光棍竟然没打过她,她当时甚至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
这种恐惧让赵二姐格外的兴奋,她感觉自己好像不用害怕老光棍了,对方压根打不过她。
然而,很快她就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因为老光棍虽然打不过她,但是,对方可以请外援啊。
最可笑的是,对方请的外援,还是她爸妈。
老光棍跑去赵家闹,说赵二姐不老实,夫妻俩要是不治一治自己女儿,他就要退彩礼,不跟赵二姐过了。
赵父赵母原本还不想管,一听还要退彩礼,当场就急了,说:“女婿你别急,我去收拾她,反了天了还。”,然后就带着赵父,两人到老光棍家,把赵二姐打了一通。
她被打的鼻青脸肿,老光棍看着可得意了,躺在床上跟她说:“看到没有,你就只能靠着我活,我要是把你赶回家了,你怕是要被你爸妈打死哦。”
赵二姐眼里那点亮光彻底熄灭,她没想她爸妈为什么不帮她,反而帮老光棍,毕竟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
之后,她继续任劳任怨的一把包揽了家里和地里的活,老光棍时不时骂她两句,赵二姐已经习惯了,只要不打她就行。
直到年初那会儿,天正冷,老光棍去串门,结果不小心摔到冰水里,捞出来的时候,人都冻得发紫了。
村里人让赵二姐赶紧把人送去医院,赵二姐一张麻木的脸,全是茫然:“家里没钱。”
其实是她一点都不想救老光棍,家里也确实没钱,让她去为了老光棍求别人,然后欠一屁股债,她才不愿意。
村里人看她六神无主的样子,纷纷叹气,也不怪她,嘟囔着说:“要怪就怪老光棍自己,媳妇儿好不容易种地攒的钱,都拿去买酒耍钱了。”
“是啊,但凡他有个正形,也不至于现在治病的钱都没有。”
“也不怪他媳妇儿,哎……”
倒没说可以借钱的话,万一他们这么说,赵二姐开口问他们借,他们给还是不给?
给的话,赵二姐现在这情况,不知道啥时候还得上呢,这钱不能借。
就这样,老光棍硬生生耽误死了,他爹娘早就操劳死了,临死前,怕老光棍把他们攒的给他娶媳妇儿的钱花完了,硬是撑着,用所有的积蓄给他娶了赵二姐。
赵二姐嫁进来没多久,两人就陆续都死了,其实这两人,算是少数的对赵二姐和颜悦色的人,不管他们是不是想着对赵二姐好点,以后自己死了,赵二姐还能记得他们的好,对老光棍好点。
总之那是赵二姐受到的极少的善意。
老光棍家就赵二姐一个人了,家里没有钱,就买了口薄棺,草草的埋了,村里人看着也没说什么,赵二姐可怜啊,老光棍如今这样,也是自己作的,怪不得赵二姐。
大家都说赵二姐可怜,只有赵二姐自己感觉三十年来的人生,终于有喘口气的时间了。
没有人再对她呼来喝去,地里庄稼卖的钱,她也能攒下了。
就是赵父赵母最近倒是跑的勤,赵二姐知道,是惦记她手里的钱呢。
她不愿意给,可也害怕两人硬要,三十来年的人生,让她已经对这夫妻俩形成了深入骨髓的恐惧,她下意识不敢反抗他们。
她听村里人说了王小丽要闹着要孩子的事,就想着在这里守一守,看能不能碰着对方。
她不想再在村里呆下去了,她爸妈不仅惦记她手里的钱,还打算再给她找个男人,她好不容易能喘口气了,又怎么愿意回到以前那样的生活。
所以,她想问问王小丽,出去找工作的事。
她没走出过村子,有些害怕,想多问问,心里也能有个底。
王小丽听完赵二姐的话,倒是挺开心对方能想通:“二姐,你手脚勤快,出去怎么着也能找到活的。”
王小丽自己是在厂里工作,就问赵二姐愿不愿意去。
赵二姐当然愿意,只要能靠自己活着,不再回来这里,她怎么不愿意?
她可能也没想到,当年释放的一点善意,如今也成了她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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