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长信收拢了笑容,点点头,往自己的院落走去。
二人进了院落,便听到一阵叮叮哐哐当当的声音,好几个仆役攀在树上,又锯又敲又打的。
蒋长信素来喜静,皱眉道:“这是在做什么?”
“哦……”程昭回答道:“昨个儿少夫郎说了,咱们院子里的树枝太茂盛了,好几株都长出来了,怕树枝掉下来砸到人,便叫人去找了工匠,今日裁裁树。”
蒋长信道:“太吵了。”
程昭道:“就一会子的工程,上午便能完工。”
蒋长信点点头,并没有过多在意,进了主屋儿,关上门。主屋儿虽然隔音,关上门还是能听到叮叮哐哐当当的嘈杂声。
程昭拿来伤药,道:“主子爷,上药罢。”
蒋长信退掉自己的外袍,袒露出手臂,伤口还是分外狰狞,不过已然初步愈合了,食指那么长的疤痕蜿蜒着。
程昭啧啧舌,道:“幸而不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否则主子爷……唉,叫我怎么说你们啊,一个于渊,做事儿不要命便算了,主子爷这么有成算的一个人,怎么见到了少夫郎,就跟丢了脑子似的,比于渊还要莽撞,须知晓脑子可是个好东西,要不然改天让少夫郎做点猪脑啥的,给主子爷您补……哎呦!”
程昭叨念着,就被蒋长信敲了一个大枣子,疼得捂住脑袋,小声嘟囔着低语道:“本来就是,还不叫别人说了。”
蒋长信挑眉:“还说?叫你来是上药的,不是数落我的。”
程昭只好埋头上药,道:“得,也就只有少夫郎能治您,其他人啊,说不得。”
蒋长信听他提起叶宁,便道:“你令人跟着叶宁没有?”
“放心罢!”程昭拍着胸脯道:“咱们的人跟着少夫郎呢,铺子外面也有人蹲守,不会叫少夫郎遇到半点子危险的。”
蒋长信在铺子外面安排了人手,一来是防备着曲清烟,曲清烟针对叶宁没有得手,不知会不会第二次下手。这二来……也是生怕叶宁突然折返回来,便像是昨日一样,蒋长信也好有所准备,别再露了馅儿。
程昭道:“少夫郎今儿个穿了那么打眼的一件衣裳,咱们的人便是瞎子,也能把少夫郎盯得紧紧的,丢不了的,主子爷您就放心罢!”
那么……打眼的一件衣裳?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蒋长信锁紧眉心,总觉得哪里奇奇怪怪的。
叮叮!
哐哐——
当!当——
门外的杂音交织在一起,令本就炎热的夏日更显得烦躁,蒋长信似乎想到了什么,还是觉得不放心,刚要开口吩咐程昭。
吱呀——
屋门突然被打开了。
没有人通传,没有人通禀,就那样干脆利索的推开,一般的仆役仆妇可不敢如此不恭敬。
程昭瞪大眼睛,刚要呵斥:“谁……”啊,也不敲门!
他的话才说出一个字儿,便见有人笑盈盈的走了进来,正是他们口中讨论的主角。
——叶宁!
程昭震惊道:“少夫郎您、您不是去铺子上了么?!”
叶宁去了铺子上,分明有人盯着铺子,如今叶宁都折返回来了,也不见有人来回禀,程昭心里吐槽,那些心腹都是吃干饭的么?
“是啊,”叶宁步履轻盈的走进来,道:“我不是要去铺子上么?怎么就回来了呢?”
蒋长信心窍当的一声,仿佛被当胸打了一记闷棍,程昭刚刚给他上了药,蒋长信还袒露着胳膊,和一半的胸肌,肩膀上的箭伤看得那是一清二楚,再清楚也没看有了。
是了,刚才蒋长信便觉得奇怪,叶宁穿得如此娇嫩打眼,其实并不是为了上新菜讨个好彩头,而是他早就知晓铺子外面有人蹲守,所以故意穿了一件如此鲜艳的衣裳。
心腹只顾着蹲守粉嫩衣衫的人,反而错将权浅当做了叶宁,让叶宁来了一个金蝉脱壳。
还有院子里敲敲打打的工匠们,显然也是叶宁提前安排好的。他知晓蒋长信是个练家子,如果自己贸然折返回来,按照蒋长信的耳力,绝对会听到他的跫音,若不提早准备好,所有的功夫全都白费。
于是叶宁提前一天安排了工匠,约定今日来修剪树枝,声音越大越好,工程越大越好。蒋长信和程昭虽然都是练家子,但外面这般吵闹,加之真是毫无防备,自然无从分辨叶宁的跫音。
如今叶宁已经走到跟前了,杀了蒋长信一个措手不及!
蒋长信下意识想要拢上衣襟,遮掩自己的伤口,因为动作太快,疼得一个激灵,差点把伤口撕裂。
叶宁看了他的伤口一眼,并没有太多的惊讶,面色反而十足镇定,幽幽的道:“果然……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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