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哐当”一声,手电筒不小心掉进了院子的草丛中,光柱乱晃,晃到了他的眼睛,害他差点从墙头上栽下去。
童焕金连忙拍了拍自己受惊的小心脏。
待他再次直起腰时,那扇一直关紧着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屋内没开灯,唯一的亮度就是天上的月光。
江朔野走了出来,苍白瘦削,头发凌乱,眼神冰冷得像是要杀人一般。
他的视线先扫过了墙上那摊不堪入目的烤红薯“残骸”,又瞥了一眼草丛里还在顽强发光的手电筒。
最后,目光才缓缓移向骑在墙头,姿势滑稽的童焕金,他像是在上面野餐一样,周围摆满了零食。
童焕金刚想举起手臂,说声“嗨”。
江朔野冷声道:“哪里来的就哪里回去。”
他不想和任何人有任何的牵扯。
童焕金被江朔野看得一哆嗦,但还是梗着脖子,嬉皮笑脸地说道:“我真是没招了才想到爬墙的,你别误会啊。”
上来容易下去难。
童焕金此刻其实也很想下墙,但莫名觉得墙好像变高了,他咽了咽口水,可怜兮兮地问:“或许,你能抱抱我吗?”
他真的,没法自己一个人下来。
江朔野死死盯了他好几秒钟。
最后转过身,去屋里拿了张凳子出来。
“谢谢,谢谢。”童焕金下来后,双手合十。
他也没走到院子门口,怕江朔野直接赶走他,他便走到了窗户下面,想收拾那摊烤红薯留下的脏痕。
察觉到背后的高影走来,童焕金小声道:“我就是过来跟你说几句话的,你别生气。”
“毕竟你没来上学的这段日子,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尤其是和栗知有关的。”
江朔野敛了敛眸,侧过些身子,还是让童焕金进屋了。
家里的杯子都太久没用,蒙上一层厚厚的灰。
只有放在沙发上的黑白遗照一尘不染。
“她怎么了?”江朔野哑着嗓子问道。
除了和栗知有关的,其他事情他都不感兴趣。
童焕金表情严肃了起来:“栗知请假很久了,连几场很重要的考试都没有来参加。”
江朔野皱了皱眉,想问怎么回事。
“雷珈妮去医院见到了栗知还有她的家人,说是栗知一直高烧不退,有的时候还会陷入昏迷状态,本地几家医院都查不出来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她爸爸妈妈想带她去其他城市找专家医生看看,她却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
江朔野重重地咳嗽了起来,仿佛要把胸腔内的五脏六腑都全部咳出来似的。
每一个零碎的字眼,都像是一根烧红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进他的心脏里。
他原本像一潭死水的身体猛地绷紧。
高烧不退
昏迷
这几个词在江朔野空寂的脑海里疯狂碰撞、重组,瞬间勾连起那天门外那道模糊脆弱,甚至还带着几分哭腔的声音。
她那个时候就在生病了吗?
可他却还浑蛋地赶她快点离开。
念头像是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了江朔野连日来沉浸于自我颓废毁灭的黑暗。
他喉咙口僵硬着,一个声响都发不出来。
“我猜栗知那样坚决不肯离开的原因——是放不下这样的你。”
童焕金声音弱下来很多,看着黑暗的屋内,又看着眼前颓废的男生。
他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离开前,童焕金不忘说道:“你就联系她一下吧。”
“不然等她真的烧成了傻子,后悔都来不及!”
屋内再次只剩下了江朔野一个人。
他被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窒息感紧紧包裹住。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以缓慢而残忍的方式用力拧绞,带来一阵尖锐窒闷的剧痛感。
这痛楚远比持续的饥饿和失眠带来的空虚感更具体,更凶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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