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节语文课。
周启明根本听不进课。
他像一只被钉在原地的可怜标本,僵硬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他的全部感官,一半用来感受讲台上那个,顶着他母亲脸庞的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另一半,则用来提防教室后排那两个,如同毒蛇般盘踞在阴影里的…他最害怕的小恶魔。
讲台上,他的妈妈林若薇正用她那清脆悦耳的…如同银铃般的声线,给台下的小学生们讲解着古诗。
她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为人师表的…充满了知性与威严的完美神情。
但周启明知道,那面具之下,是什么。
而在教室的最后一排,陈昊正百无聊赖地用手指转着笔。
他的分身正完美地扮演着林老师,无聊,太无聊了,听着自己分身那张嘴上语文课,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他需要一点新的乐子。
他的目光缓缓地扫过全班,先是和李杰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坏坏的眼神,然后精准地落在了那个,如同惊弓之鸟般瑟瑟抖的周启明身上。
陈昊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微笑。
他撕下练习本的一角揉成一团,然后用指尖轻轻一弹。
“啪。”
一声轻微的几乎无法被察觉的声响,纸团精准地击中了周启明那瘦弱的后颈。
周启明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不敢回头,他知道是谁。
他只能假装什么都没有生,将自己的头埋得更低。
“啪。”
第二颗。
“啪。”
第三颗。
那充满了恶意与戏谑的纸团,一次又一次地精准地落在他后颈的同一个位置。
周启明感觉,自己的后颈仿佛已经被那反复的撞击,给砸出了一片火辣辣的红痕。
他的手指下意识地用力,已经将手中的铅笔,捏得咯咯作响。
终于,在第五颗纸团再一次落在他后颈上时,那份属于1o岁男孩的脆弱的自尊心,终于战胜了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猛地转过头!
用他那双早已因为愤怒与屈辱而变得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瞪向了那个正对他露出挑衅笑容的同班恶霸!
但,就在他回头的瞬间!
讲台上那个一直在用眼角的余光欣赏着这一切的林若薇,动了。
她的声音,如同冬日里最冰冷的寒风,瞬间响彻了整个教室!
“周启明!”
一个粉笔头飞来,不偏不倚正中周启明的身子,他的心脏,猛地一抽!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向了讲台。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自己母亲脸上愤怒的表情,和她那指向自己的手指。
“上课不专心,在下面搞小动作,到处东张西望!”
“我的课你还敢带头违反纪律!给我出去!到教室门外罚站!”
……
周启明懵了,他百口莫辩,全班同学都幸灾乐祸地盯着他,而他甚至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说一个字的辩解,教室后排那个真正的罪魁祸,陈昊,却突然站了起来,他的脸上挂着一副满含愧疚与无辜的表情。
“林老师,对不起……”他的声音是那么的诚恳,那么的善良,“我不该和小明交头接耳……您……您别怪他了,要罚,就罚我吧……”
林若薇转向陈昊,她脸上的冰冷瞬间就如同春雪般融化了,她用一种慈爱与欣慰的……如同在看自己亲儿子般的眼神,看着他。
“没关系,陈昊,你坐下。”
她的声音,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通情达理。
“老师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勇于承认错误,还是个好孩子。”
然后她缓缓地转过头,重新看向了那早已面如死灰的周启明。
她脸上的温柔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比刚才还要冰冷一百倍的……不带一丝情感的绝对权威。
“周启明!你,还愣着干什么?”
“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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