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当他是回来路上累着了,却不知,这满云来香都看清的心意,唯独她自己还站在大雪里没有看清。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陆岚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他嗓音还有才睡醒的倦意,哑声道,“看多久了?”
卫锦云手还悬在半空,当场被抓包。
“你伤到底如何?一会我们还是去看大夫吧。”
她的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陆岚没应声,只微微侧身,把腰间的那一点白布往她面前露了露,“那你碰碰我,我看看疼不疼。”
是他让她碰的,不是她自己要碰的。
卫锦云听话轻轻碰了碰布面,没摸到硬结,也没渗出血迹。
她的手指左碰碰,右挪挪,一边碰一边追问,“这里疼不疼,那这块呢?”
“穿了轻甲,好像察觉不到。”
卫锦云抬头瞪他一眼,伸手扯了扯他甲胄的系带,“那你把甲脱了,都回平江府了,还穿着这个做什么?脱了我再给你看看。”
这话一出,不远处的展文星刚喝进嘴里的茶“噗”的一声喷在荆六郎的脸上。
陆岚的手覆上甲胄的系带,“这不好吧,卫掌柜。”
卫锦云放下系带,“那我不给你看了。”
陆岚起身,从手下那里拿了衣裳,熟练地往后院走,“我去脱甲,我们出门。”
不过片刻,换了身他不常穿的月白劲装出来,少了甲胄的冷硬,多了几分温润。
他走到卫锦云面前,拿起她备好的食盒,“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吗?我想带你去。”
卫锦云问,“去哪里?”
“一位故人那里。”
陆岚没细说,只望着她。
还没等卫锦云犹豫,卫芙菱和卫芙蕖不由分说就把她往门口推,“姐姐快去吧,我们帮你看铺子!”
卫芙蕖还一本正经叮嘱,“记得给我们买上山塘街王记的炸小肉排呀!”
雪絮轻轻落着,沾在街旁挂起的红灯笼上。
天庆观前的街道早被年货摊子占满,卖糖画的竹签上转着晶亮的龙形,炒货铺的香气混着雪气飘得老远。
小贩穿着厚袄吆喝,“糖霜栗子——刚炒好的糖霜栗子哟!”
穿斗篷的小娘子们撑着油纸伞,三五成群。孩子们裹得像圆滚滚的汤圆,踩着雪地里的脚印追跑,雪地上被踩出一串歪歪扭扭的印子。街角还有个雪人,顶着红纸做的帽子,笑得眉眼弯弯。
两人一路走到山塘街。山塘街的河里,乌篷船披着雪缓缓晃,船上挂着的腊肉咸鱼也跟着晃悠。
油纸伞面落着雪,陆岚一手拎着食盒,一手稳稳拿着伞柄,将大半伞面倾在卫锦云那边。她裹着白斗篷,和他的玄色大氅并肩走在人群里。
走过拱桥时,桥边卖糖球的小贩吆喝声清亮,“糖球——山楂的、葡萄的,裹了三层糖哟!”
陆岚停下脚步,买了串裹得晶亮的山楂糖球,递到她手里。
卫锦云道谢后咬了一口,转头对陆岚笑,“好甜啊,陆岚。”
陆岚没看糖球,只望着她,声如落雪,“嗯,好甜。”
两人走到了阊门不远处的一块地方,喧闹声渐渐淡了,雪落得更静。
再走几步,一片矮松后露出座孤坟,雪压在坟头的青草上,墓碑与周遭却打扫得干净,连刻字都清晰。
陆岚将食盒放在碑前,打开盒盖,精致的糕点摆得整齐。他又往随带的瓷杯里斟满冬酿酒,酒液清冽,甜香十足。
他蹲在坟前,伸手轻轻拂过碑上“沈鹤如”三个字,“鹤如,我为你报了仇。那伙水寇的漏网之鱼,已经伏法了。”
他望着远处街巷隐约的红灯笼,“今年过年的平江府,依旧很好,很太平。”
卫锦云站在他身后,轻声问,“陆岚,他是你很好的朋友吗。”
陆岚点了点头,“嗯,从小一块长大的好友。十四岁那年,他跟我一起进了巡检司。有一次我们随队巡江,他就被水寇......”
话说到这儿,他停了停,“只要我还留在平江府,我便会让水路畅通太平。”
陆岚抬手拂去碑上落的新雪,“守着平江府的水路太平,是我和他一起的心愿。”
阊门的方向,隐约传来年货小贩的吆喝。
“他想葬在这里,能看见阊门的百姓年年丰衣足食。”
雪还在落,落在他的梢。
“所以,我不会离开平江府。”
阳光带着夏日的热意,少年陆岚和沈鹤如走在阊门码头处。
沈鹤如咬着冰糕,含糊问他,“你的阿翁是将军,你以后是不是也要去汴京当大官?穿金戴银的那种。”
陆岚把冰糕举到眼前转了圈,“当大官有什么意思?你呢,不想去边境参军?骑大马、佩长刀,多威风。”
沈鹤如却停下动作,攥紧拳头,“我不去边境,我要留在平江府打水寇。水寇也很凶,他们抢船、杀人,沿江的百姓好多都家破人亡,全是无辜的人......我要把他们都抓起来,让江上再也没有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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