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你十二岁进的皇宫,入宫第一天,教习嬷嬷逐一问过你们这些新人的家世背景,有的是江南富户的女子,有的母家是良家工匠,有的即便家世差的,悄悄往嬷嬷袖子里塞了什么,嬷嬷的脸上立刻堆满了笑……
&esp;&esp;唯独到你,懵懵懂懂,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将你卖了后兜兜转转进的皇宫。
&esp;&esp;自此,新人宫女里,只有你被分配到最差的杂役四等,干的都是洗衣烧火搬煤炭的重活,吃的都是剩菜馊饭,谁都能欺负欺负你。
&esp;&esp;最开始的几年,你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过家,在饿着肚子的时候流过泪,最痛苦的,莫过于寒冬腊月天手脚生疮溃烂,炎夏三伏天热到晕厥。
&esp;&esp;你胆子小,受到委屈只敢躲到无人的冷宫里,在墙上划出歪歪扭扭的正字,一天天数着自己的二十二岁,盼着离宫的日子。
&esp;&esp;从十二到十九,其他宫女长得高大英武一身力气的时候,你又矮又瘦,整日弯着腰低着头不起眼,可即便这样,那些粗活累活,你一样没少干。
&esp;&esp;宫里的冬日十分难熬,雪堆满了路,扫去不久又添新雪。
&esp;&esp;寒风白雪将你冻得脸青唇紫,瑟瑟发抖,你怀抱着女官要你送去一位主子宫中的煤炭,却在进去不久,被打着赶了出来。
&esp;&esp;“你们这些贱婢是越发不知分寸了!往日送来的都是上等银炭,如今见女皇陛下冷落我家贵人几日,就敢这般作践?”
&esp;&esp;你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委屈地想要离开,又被几个宫人拦下。
&esp;&esp;“谁让你走了!我家贵人心好不同你计较,但我可一样。”
&esp;&esp;他们踹着你的腿,将你生生摁着跪到地上。
&esp;&esp;你解释求饶,他们也不理会。
&esp;&esp;“给我跪着!天黑之前不许起来!你要敢不听话,我回头就抓了你一顿打!”
&esp;&esp;“就得让你们这些低等的贱婢看看,我家贵人就是不受宠了,那也不是你们能欺负得了的!”
&esp;&esp;他们趾高气扬地离开,吩咐看守宫门的宫人盯着你。
&esp;&esp;你不敢起来,不敢抬头,捂着脸抹着泪啜泣。
&esp;&esp;寒风吹过,天越发冷了,雪越下越大,长得仿佛看不到头的宫道覆盖了一层雪。
&esp;&esp;不知过去了多久,你呼出的白气都要结成了霜,眼前昏花,身体摇摇晃晃,天还没黑,看守宫门的人不知去了哪里,你撑不住了想要起身,可手脚已冻得失去知觉,好不容易站起来,又摔在了地上。
&esp;&esp;好冷……
&esp;&esp;谁来……救救你……
&esp;&esp;明明还有三年你就可以回家了。
&esp;&esp;你无力再爬起,眼眶里蓄的泪模糊了视野,不受控制地闭上了眼。
&esp;&esp;
&esp;&esp;“我是……”
&esp;&esp;“死了吗?”
&esp;&esp;迷迷糊糊醒来后,你转头看向四周,奢华的房间和各样名贵摆件,让你呆滞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
&esp;&esp;你在宫里的日子不好过,十几个四等宫女挤在一个房间,到了冬夜,即便裹着被子,手脚还是冻的整夜睡不着,像现在浑身各处都是暖和的时候,只有在梦里。
&esp;&esp;所以,你是死了,还是在做梦?
&esp;&esp;“醒了?”
&esp;&esp;床边一声呼唤,把你涣散的意识拉了回来。
&esp;&esp;多年养成的习惯,一眼来人穿着一等宫侍的衣物,你立马慌慌张张起身下床。
&esp;&esp;那人也不拦着,见你左右扭头找什么的时候,他方才递来了衣物。
&esp;&esp;你穿着料子极好的里衣,拿着宫里一等侍男穿的服饰。
&esp;&esp;“我是女子。”你呆呆地看着他,“不能穿男子的衣物。”
&esp;&esp;
&esp;&esp;你被迫换上侍男的衣裙,给你换衣的侍男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esp;&esp;“都快二十了,怎么比刚入宫的还……”
&esp;&esp;“罢了,要不是你长得瘦小,也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esp;&esp;你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唯唯诺诺听话,他让你抬手就抬手,让你跟着你便跟着。
&esp;&esp;入夜,他将你带到一处奢华浴房,在你进门后便退出把门牢牢关上。
&esp;&esp;你想着他先前的嘱咐,小心翼翼向着雾气腾腾的浴池走去,隔着一层薄纱,看见了一道黑发如瀑,肩膀白皙宽阔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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