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和岑镜之间,最大的默契。也是共同的秘密。
解剖尸体,再兼他改写尸格的行为,在《刑律》中都有严格的处罚。这件事一旦被旁人知晓,将会成为刺向他和岑镜的一把利刃。
届时旁人无论如何借题发挥,对他都是极大的凶险。他们可以利用这个规则,杀他于无形。即便不死,也足以扒他一层皮。故他行事,素来严谨,绝不叫旁人抓到把柄。
思及至此,那双看向岑镜的眸中,逐渐透出点点寒意。
所以,岑镜必须完全受他掌控,也必须,完全忠诚于他。
厉峥审视的目光在岑镜面上逡巡。
这若是旁的仵作,他怕是也不敢为剖尸保驾护航。但岑镜不同,她是女子,身在贱籍,又孤苦无依。跟着他,生死都在他一念之间。
昨夜的驳斥、算计,历历在目。
他忽然发觉,这把好用的刀,有自己的思想和獠牙。
令他厌恶的失控之感袭来,厉峥审视的眸中闪过一丝困惑。
他过去只在意这把刀是否好用,却从不曾在意过,这把刀在想些什么。比如,她为何敢剖尸?为何要剖尸?
无数过去不曾在意过的细节浮上眼前。
面对尸体时,她冷静,细致。面对案情时,她总能一击即中,与他不谋而合。
甚至在面对他时,她从未有过真正的畏惧。敢驳斥,敢算计,最能耐的是,将他的顾虑算得分毫不差,他明知却毫无办法。
厉峥眸色中审视的神色愈浓,他厌恶失控,尤其是厌恶岑镜失控。她若失控,于对他而言,便是极大的风险。
他很好奇,她到底哪来的这份胆识?
眼看着岑镜将双手伸进死者腹腔,捧出一捧什么污秽之物,将其置于一旁摆好的白布上。
跟着岑镜打来一捧清水,将那白布小心放了进去。
厉峥手肘撑在桌面上,顶在鼻下的手遮着唇,忽地开口问道:“这般对一具尸体开膛破肚,你不怕吗?”
骤然响起的声音,打破了长久的沉寂,岑镜一愣。
她本看着盆中水面的眼睛,飞速转动。
这一年来,他们如今日这般,解剖过很多具尸体,但厉峥从没问过这样的问题,他只关心结果。
今日他为何询问?
岑镜唇微抿,忽地想起今日她验完尸后,抬头便撞上厉峥目光的画面。
当时她只以为是他关心验尸结果,但此刻他这句话问出来,她才觉出不对。
他似是……在关注她?
她只觉察到两次,不敢妄下定论。只是,仅这两次,都出现在同一日,并且以前从未出现过,她就不得不留心。
若要溯因,唯一的变数,就是昨夜。
岑镜霎时警觉起来。
想来是她昨夜发现的那件关于他的秘密,真的很致命。他现在疑心尚未消除,所以才会对她有额外的关注。
左右她是真忘了,以厉峥的敏锐,要不了多久就能确认这个事实。等他疑心消除,她才会真正安全。看来近些时日,言行举止得更谨慎些。
但他问话,她又不能不答。
对聪明人,说实话永远是上策。
念及此,岑镜对厉峥道:“回堂尊,不怕。”
“为何不怕?”厉峥盯着岑镜,那素来寒芒如刃的眸中,带着一丝探究。
岑镜拿起一根筷子,仔细清理着清水中的污秽之物,对厉峥道:“回堂尊,我的验尸手法,是祖父打小教的。幼时我也怕过,但祖父说,每一具躺下的尸体,都在等真相昭雪,而仵作就是他们的嘴。”
话至此处,岑镜唇边闪过一丝自嘲的笑意。
验尸她学了十几年,可她真正得到仵作这个身份的时日,不过一年。而在这一年里,她却从未真正做过那张替死者言的嘴。
厉峥听罢,眼露不屑,转而却又漫上些许惋惜。
为死者言?当真是一个美好又天真的幻想。
岑镜并未看厉峥,只弯着腰,做自己的事,接着道:“自那之后,我便不怕了。”
岑镜拿着单根筷子的手,忽地停了停,随即恢复如常,问道:“如果躺在这白布上的,是自己的亲人,堂尊会怕吗?”
房内有一瞬的沉寂,只能听到窗外淅沥的雨声。
片刻后,从厉峥的方向,传来一声轻笑。没有嘲讽的意味,也没有不屑的轻蔑。只是一声轻笑,仅此而已。
岑镜见他无话,没有再多言,只专注于眼前的事。
厉峥审视的目光再次落在岑镜的身上。
数息过后,他眸中闪过一丝玩味儿,开口问道:“但在诏狱,你没法叫真相昭雪。如果你祖父是这般教你,那你在我身边,岂非一直都在阳奉阴违?”
岑镜眉心一跳,霎时一阵寒意爬满全身,指尖阵阵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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