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凛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唇道:“母后放心,朕一切安好,身边的人也都细心妥帖。”
太后喝了口茶,徐徐道:“皇帝,哀家知道你一向宽仁,但既身在皇家,有些规矩便乱不得。否则,岂不是有损天子之威严?”
萧凛面色微沉,笑意顷刻间消失殆尽:“母后有话不妨直言,何必和朕打哑谜?”
太后见状,放下茶盏道:“前些日子,先帝纳的卓氏薨逝,听闻皇帝还亲自赶去参加丧仪,为她奠酒,送她下葬。哀家晓得,卓氏对你甚是照顾,你心中感念。但卓氏毕竟只是先帝一个正五品才人,先帝去后才破例蒙你尊为妃位,你身为天子,如此屈尊前去为先帝的低位嫔妃送行,未免有些于礼不合。”
萧凛面色平静:“朕幼时曾蒙太妃照料,虽无抚育之名,却有其恩。如此,朕前去送太妃最后一程也是理所应当。”
太后温言道:“哀家是担心此举逾礼,朝堂之上难免会有人进言劝阻,惹得皇帝心烦。但既然皇帝有主意,想来那些朝臣也不敢多说什么。”
萧凛微微冷笑道:“即便朝臣再如何劝阻,朕也有的是法子让他们闭嘴,母后不必多虑。”
太后松了口气,说道:“如此甚好。哀家知道皇帝顾念旧情,况且卓氏昔年确实视你如亲子,你如此对她,也是情理之中。”
萧凛心中有事,逐渐有些耐心告罄,正欲起身告辞,却听太后又道:“前几日贵妃来向哀家回禀寿宴之事,一切准备得都很妥当。”
听到那两个字,萧凛眉宇间的郁气淡了淡。他神色平静,道:“母后既然满意,那朕和贵妃便放心了。”
太后颇有些感慨:“皇帝,哀家不愿瞒你,当初贵妃初入宫,哀家确实对她百般挑剔,实则是为了能替你好好掌掌眼,看一看她能不能担得起你的宠爱。这数月下来哀家冷眼旁观,贵妃虽居高位,得你独宠,却不骄不躁,娴雅温良,不曾仗着宠爱有过任何僭越之举,还处处体察你的心意,哀家很是喜欢她。”
萧凛眸色微动,却听太后慢慢续道:“譬如你离宫去为卓氏送行这几日,贵妃留在宫中,却也在替你尽着孝道,一面操持着哀家的寿宴,一面尽心奔走在长乐宫和瑞安宫之间。”
他握着茶盏的手腕一僵,眼底闪过几丝不可置信。
太后神色自若,淡淡笑道:“若无你的允许,贵妃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私下同胡氏来往?如今皇帝想通了,愿意解开心结,哀家很欣慰。”
萧凛的神色很快恢复如常,语气没有透露出半分异样:“母后放心。”
太后缓缓道:“皇帝,卓氏与你母妃交好,又曾同住一宫,一同抚育你长大。其实皇帝也是为你母妃着想,想替她去送一送卓氏,是吗?”
“毕竟,胡氏是你的生母,你若太过薄待了她,难免有失孝道。既然皇帝愿意抛下过去,那便好好孝顺她吧。哀家想,待圣寿宴一过,皇帝不如从了礼部所请,尊胡氏为太后——这也是她该得的尊荣。”
萧凛忽然一笑,说道:“朕先前曾说过,母后既然一心礼佛,又何必过问红尘之事?母后只安心在启祥宫内等着圣寿之日到来便是。”
他说罢,向太后行了一礼,很快便转身离开了。太后望着他的背影,缓缓露出一抹意料之中的讽笑。
她闭目靠向身后,转动着手腕上的佛珠,想起昨日丹阳进宫所目睹的情形,冷冷一笑。
原是自己小看了贵妃,没想到她竟敢在明知萧凛对生母冷漠的情形下,还主动前去拜见,意图交好,真是愚蠢!
亏得从前丹阳还被她不动声色耍得团团转,想不到贵妃竟也有这样失算的时候。太后冷哼一声,难道她以为这讨好皇帝生母的一招会行之有效?只怕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太后最是熟知这对母子的过去,也知道萧凛的心结所在,因而才会有所试探。若萧凛被贵妃挑唆了,要厚待胡氏,尊其为太后,那么胡氏岂不是要和自己并立了?她得趁着萧凛尚未决断,多在他面前提一提往事,让他心中的那根刺扎得更深些。
若贵妃不曾得了萧凛的授意便擅自行事,她便状似无意将此事挑明,以萧凛的性子定会极其恼怒,认为贵妃僭越,与他的心意相悖,那么贵妃在他心中的位置便会有所改变。而经此一事,萧凛对胡氏定然愈发冷漠,往后这皇宫之中,便还是只会有自己一位太后。
太后满意地闭上眼,念了句阿弥陀佛。
*
萧凛快步进了长乐宫,冷声斥退迎上来的宫人,径直进了内室,一眼看见容棠正伏在书案上,埋首抄写着什么。
看到她的那一刻,他心头的躁意稍稍平息,语气也与平常无异:“在写什么?”
容棠一惊抬头,见是他慌忙起身请安,被萧凛直接握住手腕免了礼。
他顺势走到了案边低头去看,发觉她正在抄写佛经,不由得奇怪:“你何时信佛了?”
容棠垂眸,说道:“陛下,这是臣妾为太后准备的寿礼。”
“朕记得你先前不是已经准备好了?”萧凛问道。
容棠抿了抿唇,如常微笑道:“臣妾想着太后信佛,若是能将手抄的佛经敬献给她老人家,一定胜过金银珠宝百倍,因此打算在例行的寿礼之外,再添一样。”
她将笔放下,揉了揉手腕,道:“臣妾吩咐小厨房准备了点心,陛下尝尝吧。”说着,容棠便欲起身唤人。
“不急,”萧凛凝视着她,嗓音清冷,“朕这会子并不觉得饿。贵妃既然抄写佛经累了,便同朕在一处说说话吧。”
他说着,率先负手走到了窗边炕上坐下,神色喜怒难辨。容棠站在原地愣了愣,这才慢慢走上前去坐下。
两人许久无言,殿内静悄悄的。容棠察觉到今日萧凛的情绪不对,以为他还是在为卓太妃的薨逝而伤
感,加之她自己心中也沉甸甸装着一桩事,便没有如往日那样出言宽慰,而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萧凛脑海中反复回想着太后的话。他何尝听不出太后的谋算?可他实在想知道,容棠是不是真的做了那件事,又是因何缘故?
宫中人人都对瑞安宫讳莫如深,不敢多言,以贵妃的聪慧和敏锐焉能不知?可她还是执意如此,还偏偏趁着自己不在宫中时去做,究竟是何意图?
难道,她有心瞒着自己?
萧凛只觉得堵在胸膛之中的那股气愈发窒闷。他闭了闭眼,心中盼着容棠能先一步开口,主动对他解释。
以他现在的心情,只怕若是问起此事,难免会语气不悦。他终究还是不愿对她摆出质问的态度。
然而等了许久,容棠始终一言不发。萧凛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心中愈发气闷:她竟不愿对自己坦诚吗?
许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容棠从沉思中回神,缓慢起身,斟了一盏茶,随即递了过去,柔声道:“陛下用些茶水吧。”
她稳稳端着青玉茶盏,将那清凉幽香的茶味送入他鼻间。萧凛垂眸盯着那一动不动的茶水,眼底掠过一丝晦暗的星芒,却没接过茶,而是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容棠一惊,茶水险些洒落。她勉强定神,道:“陛下,怎么了?”
“朕离宫几日,贵妃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朕说的吗?”萧凛看着她,沉声问道。
容棠一愣,下意识避开了他的目光。
他没有错过她面上的犹豫和迟疑,那进退两难的神情像一簇火,烧得他愈发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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