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容棠从未相信过太后会为她隐瞒的“好心”,也没有打算瞒着萧凛。她已决意要对萧凛坦诚。
只是没想到,她不过开了一个头,他便那样动怒,以至于她压根没有机会把前因后果说出来,便已经把萧凛气走了。
到底还是她草率了。容棠轻轻叹了口气。
言多必失果然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她回想着当日自己的话,愈发觉得太过以下犯上。一个妃子,竟敢用那种近乎指责的口吻和话语对待天子,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
自从那日萧凛怒而离去,长乐宫便彻底沉寂了下来。烟雨等人不明缘由,不由得惴惴不安,若自家娘娘因此事而受了委屈或是彻底遭了冷落,那么往后数年该如何在宫中度日?
而她们发觉,自家娘娘经此一事后亦陷入了黯然神伤之中,总是独自一人在殿内坐着,一坐便是一整日,很少说话,也不觉疲惫。
烟雨和岚月偶尔送茶进去,看着容棠那单薄沉默的侧影,不由得在心底大着胆子抱怨起了皇帝,忿忿于帝王的薄情,又为娘娘感到委屈。
可她们却也无能为力,只能低声劝慰。
容棠自是知晓她们心中的忧虑。
若是刚入宫时的她,或许也会为帝王这转瞬即逝的恩宠而提心吊胆,会在如今这“失宠”的境遇之下绞尽脑汁服软,求得帝王宽恕。可这一次,她却出奇地平静,甚至无悲无喜,也不想有所行动。
落日半掩在云后,撒落橘色的余晖,柔柔地斜映在长乐宫的檐角,透过敞开着的窗子落进殿内,也落在了容棠眉梢眼角处。她被那光亮微微晃了眼睛,便偏了偏头,低眸把那夕阳揉进掌心。
这样温柔静好的傍晚,却莫名显得有些寥落。容棠以手支颐,怔然良久,意识到这种寥落从何而来。
算起来,她已经许久不曾有过这样沉静独处的时候了。以往这个时候,她要么在长乐宫准备和萧凛一道用膳,要么已经被接到了福宁殿,在御书房后的那张长榻上歪着小憩,等批完折子的他起身绕过屏风,轻笑着俯身唤醒她。
容棠忽然发现,他们几乎日日都要见面,即便白日不见,晚间也总是会同床共枕。落在阖宫人眼里,便是陛下专宠贵妃,如蜜里调油,日夜相伴,就连她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之间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可她习惯的究竟是什么?是那个人,还是那种陪伴,还是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容棠不断地问自己,却觉得心头如笼迷雾,挥散不去。
她不该有什么其他念头的。
可是容棠回想着此次风波,却惊讶地发现,她却真的有了其他念头。
她开始想要为他着想,想了解他的一切,想维护他的名声。这一切,究竟是为了帮助自己避免前世的灾祸,还是为了其他?
或许从很久之前,她就已经把自己从寻常妃嫔的身份里摘了出来。否则,她又怎么会不再一味温柔顺从,而是冒着不被萧凛理解的危险大胆开口提起胡氏之事呢?
而这一切的根源,则是萧凛所给予她的那非同一般的偏爱。即便容棠再自诩理智,却也忍不住在他的温柔、纵容之中一点点昏了头脑。
而沉溺其中的结果就是,她一时轻率便惹恼了萧凛,过往的所有甜蜜都尽数消失。容棠险些忘了,帝王本就无情,原是他对自己太好了,好到让她遗忘了这个重要的道理。
容棠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腕上的玉镯随即碰了上去,微微的凉意让她的意识更加清醒。
萧凛对自己再好,那也是出自帝王身份所施与的恩宠,若是自己不知轻重,仗着那点流云般飘忽不定的君心肆意妄为,那么这一次的风波,绝不是最后一次。
容棠想,往后她该更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把握好那个度,既不能让他觉得自己不解风情不识好歹,也不能太过放纵。
多日下来,她知道萧凛想要的不仅仅是妃嫔的温柔顺从,更是全心全意的依恋和爱意,是男女之间如寻常人一般的感情。囿于身份,她注定没有办法彻底交出自己的心,那便只能竭尽所能,表现出深情的样子了。
只有这般假装深情,她才能时刻提醒自己保持冷静,不要失了分寸。唯有这样,她才能在宫中安稳度日。
想通了这件事,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容棠顿时觉得如释重负。她下意识忽视心头那一丝异样的酸涩和无奈,斗志昂扬地开始想对策来度过眼前的困境。
虽然,她眼前偶尔还会闪过那双熟悉的眼睛,也会不经意想起他温柔的笑和低沉的嗓音。
*
福宁殿。
伍越为萧凛行了一遍针后,看着他眉头紧锁的模样,道:“陛下,如今尚在解毒初期,行针时难免会有诸多剧烈反应,请陛下放平心态,不必过于担忧。”
萧凛闭着眼,感受着周身那如被咬噬一般的麻痒和痛楚,随着那银针的起落,渐渐有细微的冰凉如丝线般在血脉之中穿行,逐渐把那股异样压制了下去。
这么一遭下来,他浑身的衣裳都被汗浸透了,整个人犹如刚溺了水一般湿漉漉的。
伍越道:“方才老朽为陛下把脉时,发觉陛下心中似有郁结之气,聚于胸臆,是否是近日遇到了什么心烦之事才会如此?”
萧凛闻言一顿,唇角轻抿了抿,道:“……不过是朝堂之事罢了。”
伍越许是听出了他的言不由衷,笑了笑,却也没追问,只是和声道:“陛下体内之毒想要彻底祛除,除却素日的汤药、行针和药浴,陛下还须保持身心的舒畅和愉快,若有什么不悦情绪郁结于心,也是不利于毒素排出的。”
萧凛缓缓呼出一口气,颔首:“朕明白。”
伍越看着他,不放心似的又提醒了一句:“陛下切勿随意动怒,或情绪大起大落。此外,在彻底解毒之前,陛下依旧须清心静气,静守己心。”
他说得委婉,萧凛却颇觉无奈:“伍叔先前曾百般嘱咐过,朕自是记住了,为何再度提起此事?难道朕看起来是个急色之人不成?”
伍越笑眯眯道:“陛下乃圣明之君,自不会轻易沉湎于酒色。只不过老朽冷眼旁观,知晓陛下与贵妃感情甚笃,多嘴劝一句罢了。”
一听到那两个字,萧凛的面色顿时蒙上了一层阴云。他很快垂下目光,淡声道:“伍叔放心。”
他抬抬手,吩咐陆豫道:“替朕送伍叔出去。”
“陛下保重。”伍越拱手离开。
萧凛自床榻上起身,只觉心中非但没有平静下来,反而愈发烦躁。他疲惫地闭了闭眼,举步向后殿的浴房走去。
福宁殿外,陆豫看四下无人,方才小声道:“伍大夫,您明知道陛下这几日与贵妃生了龃龉,心绪正不佳呢,何苦还用那些话去戳陛下的心窝?”
伍越意味深长地捋须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老朽如此,也是为了帮助陛下更快地纾解心绪。若陛下一味逃避,那便注定无法解决了。”
陆豫似懂非懂地送走了伍越。待他回到殿内,发觉萧凛已然沐浴更衣,正坐在窗下翻着书。他在原地站了片刻,看着萧凛翻书的动作越来越不耐烦,最终霍然丢下书,起身道:“随朕出去走走。”——
作者有话说:要走到哪去啊,好难猜啊[狗头]
快看快看新封面[爱心眼]是不是很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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