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顾一白抬起手,又顿在空中,不尴不尬地收回去。他不知道说啥,索性闭上嘴,平声道:“走吧。”
沈雾也憋着气,他现在要贯彻自己的高冷人设,绝不像从前一样没骨气。
从前让着他,只是因为看在他是个病人的份上。现在病好了,他才不会轻易妥协!
系统打了个哈欠,它跟在沈雾后面,不知道自己这个宿主突然抽了什么风,嚷嚷着誓死捍卫自己的尊严。
要它说,就是喜欢的要命,还嘴硬不肯承认。好像先承认自己喜欢,就是输给谁了一样。
“你真装。”系统说:“喜欢就大大方方的呗。”
沈雾不予理会,他熟练地把这球强制关机,然后一脸冷漠地拉开车门,想要坐上进驾驶位。只是这一次,顾一白没有如往常一般上后座,而是站在他旁边,看起来要抢他的活计。
“你会开车?”沈雾没有松开自己想要拉开车门的手,他用一种奇怪的打量眼神,扫视着眼前的顾一白。
“嗯。”
沈雾笑着问:“那你为什么每次都让我开车?”
顾一白很老实:“我懒。”
很合情合理的回答,沈雾没话说。毕竟顾一白给他开着那样高昂的工资,懒上一点也完全合情合理。
只是他还是憋闷,沈雾想,自己其实根本不了解顾一白。
只要对方不同他说,他就能像个傻子被瞒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骗子。
明明上一次还说的是自己不会开车。
“还是我来,”沈雾抿了下唇,他用身子挤开顾一白,自顾自钻了进去:“你休息一会儿。”
这个天气,把方向盘交给顾一白,说句实话,他还有点不放心。而且,虽然顾一白不说,但根据他的观察,每一次在车上,顾一白都会闭着眼睛睡觉。
他问过系统原因,推测对方可能是晕车。不然为什么连手机都不玩,就只睡觉?
“喏。”沈雾系上安全带,从兜里掏出盒晕车药,不太自在地对顾一白递过去,说:“晕车的话,吃一颗。”
顾一白愣了一下,然后乖巧地接过,没喝水,直接吞了下去。
“谢谢。”顾一白靠着身后的椅背,面色不算好看,似乎有些掩盖不住的憔悴。他心口提起来,死死盯着车前方,手也跟着攥紧。
像是为了放松自己,顾一白冲沈雾笑了笑,这才说:“我不晕车。”
“什么?”沈雾不明白,音量因为吃惊而提高,他觉得顾一白脑子不好使:“你不晕车吃什么药?”
他嘟囔了一下:“我看你每次都睡觉……”
顾一白就一错不错地看着他,说:“你给我的。”
只要是沈雾给的,顾一白就都吃。
沈雾暗骂一句,他劈手夺过对方手上的药片,哉平和的表面都经不住顾一白这么折腾。他想骂人,又逼迫自己忍了回去,好半天,才说:“没病就不许吃。”
顾一白没说话,沈雾就拧着眉,重复道:“听到没!”
顾一白缩了下肩膀,他在偷笑,像只偷腥的猫:“听到了。”
沈雾这才点头,道:“这还差不多。”
“我不是晕车,”顾一白喃喃细语,他鲜少流出这样的一面,所以沈雾没有再故作冷硬,而是摆出了倾听的姿态。
顾一白见他没有打断自己,好半晌,才继续说:“我是害怕。”
“害怕?”沈雾扭过头,不太明白。
难得一刻的温存,顾一白歪着脑袋,身子蜷缩起来,半边脸靠在车窗上。窗户冰凉,为他脸颊上的燥热降了点温:“嗯,我怕坐车。”
沈雾没回答,他踩了几下刹车,神色开始变得凝重。
顾一白没发现沈雾的脸色不对劲,他正垂着眼,在心里估摸着泥石流到来的时间。雨点“啪啪”地打着车窗,顾一白神经紧绷,丝毫不敢松懈。他坐起身子,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眼前就猛地一黑,身子也被带着向后倒去,卡在座椅与车窗之间,丝毫动弹不得。
“小心!”
久违的天旋地转,顾一白知道,这是车子失控,在滑坡的冲击下翻滚落下。这样的感觉,唤起他畏惧的梦魇。
慌乱在顷刻间蔓延全身,顾一白下意识地开始挣扎,他死死扣着沈雾的肩膀,几乎是用吼的:“沈雾!沈雾?”
“别动!”沈雾力气格外大,他牙关紧咬,是生生挤出来的嘶吼。车框被撞烂,冒起浓浓的火焰,车窗也碎开,大滴的雨水灌进车里。
沈雾疼的不行,他头脑发昏,应该是摔下山坡的时候撞到了哪里,哗啦啦的,沈雾感觉自己的脑汁都要流干。
他欲哭无泪,又痛的睁不开眼,只听见顾一白嘶哑的痛哭。沈雾听不得顾一白的哭声,他想抹去对方的眼泪,但抬不起手,身子沉的像巨大的石块,连声音都发不出。
破碎的画面强硬地闯进他的脑袋,铺天盖地的一窝蜂挤进来,沈雾恨不得当场撞死。
早知道,早知道就不给他挡着了。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有几个瞬间,沈雾都觉得自己快要魂飞魄散,又生生被顾一白的哭魂给叫了回来。
不知道死去活来地昏醒几回,沈雾终于是两眼一闭,彻底睡死了过去。
山坡的雨还在下个不停,泥泞的小路沾染着焦黑的斑驳,彰显着这里,方才经历过的一场重大变故。
雨声不绝,哭鸣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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