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傻小子,什么都写在脸上。自然也比不过你的运筹帷幄。”
她说得清冷浅淡,东君脸上的泰然却刹那崩塌,只剩一副漠然,“若真事事都运筹帷幄,又何至于错失了神尊。”
“与我来往的人不多,但你是本尊放在心里的人,这样不挺好吗?”
“神尊可曾听说医人难医己。”
东君苦笑,不知该庆幸自己是她放在心里的人,还是该遗憾不是她心里唯一的人。
“我大概还需要点时间,神尊莫怪。”
浮光不知说什么合适,就轻轻跃下来,看了眼半成的药粉,胃已经开始泛苦了,“一码归一码,药能不能稍微不那么苦?陆离点心里放了药材也照样鲜甜,你是不是故意的?”
她怀疑这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东君重重放下石杵,“是!由爱生恨行不行?”
这是…生气了?
浮光懊悔不已,她确实没有与人好好交流的天分,于是又冥思苦想怎么挽回局面,正巧天机星君带了新茶来,穿一席天蓝色广袖长袍,远远就挂着笑,眼里更是只有东君一人。
“本尊先回去了,有劳东君。方才是我开玩笑,你别放心上。”
东君没吭气,反而天机星君像是走进来才发现神尊也在,眼神在她和东君身上来回两遍,有些失落道,“见过神尊。”
“嗯。”
浮光越过他,慢慢出了四季阁,身后的声音还听得真切。
“神尊气色挺好的,东君也不必总是给自己压力,我得了新茶给你送来一份,不知有没有荣幸与你共饮一杯?”
“多谢星君记挂,本君很早说过了,不喜欢这些,阁里只备果茶。”
“那是从前,你不试试怎知它不好?”
“没那个必要。”
“从前你还能委婉些,今日怎的一点情面都不留?是…心情不好吗?”
“星君若能不来叨扰,自然心情更好。”
…
再多的话浮光就听不真切了。
那两道声音,一个关怀体贴,一个无情决绝,听着都替天机星君难过,他在浮光眼里一向冲动急躁,却能在喜欢的人面前像变了个人似的,不过几句话就察觉东君心情不佳。
所以,喜欢一个人是会变得体察入微,半点风声就能激起心潮澎湃吗?
结仙侣
浮光想了一路,越想越能明白陆离之前的心情,也给自己有了个改变的方向。换作从前,别说为别人改变什么,为自己都不行。
她想尽可能对陆离好,尽可能满足他想要的,因为她也想看到他开心。
然而刚到院外,就听见一道女声从里面传出来,带着些娇气和着急的哭腔,她记得这声音,就是那日将陆离护着的海棠仙子。
她来干什么?
浮光心里一紧,下意识缩回脚步,将身子藏在一扇门后。
“海棠你别哭了,是我没和你解释清楚,但你的好意我不能接受。”
“为什么呀!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得不得了,神尊没有找你之前,你对我说话都柔柔的。是不是她逼你的?”
陆离看着海棠梨花带雨的倔强,只觉得心累,“没有。我一直喜欢神尊,之前是惹她生气才去了四季阁,而且…我对所有人都一样,如果让你产生了误会,我道歉。”
海棠强行扳过他身子,“我不要道歉!神尊那么凶,我才不信他们说的那些,他们都是畏惧神尊才那样说,现在她不在,你告诉我,究竟是不是她逼迫你的?”
“好了,再说多少次也一样,你别闹了。”陆离将人推开,眼里尽是说不出的烦躁,让海棠更加难过。
为什么离哥哥会喜欢神尊,明明神尊已经十几万岁了呀!
神尊地位尊崇,脾气又大,一定是用了手段引诱离哥哥,对,一定是这样!
海棠丝毫不知自己陷入了魔障,毫不怜惜地踏过满地花瓣,红着眼道,“离哥哥你醒醒吧!神尊怎么会真的喜欢你,她要什么样的上仙没有,为什么单单要喜欢你?你别被骗了,一定是她想让你修炼那什么功法…”
“住口!”
她怎样说自己都行,但陆离不能容忍任何人肆意污蔑浮光,当即低喝一句,海棠也没想到他会发怒,虽有些畏惧,却还是扑过去将人抱住,“离哥哥,你…还凶我…神尊有什么好,你告诉我,我也能做到。”
“这不一样,你先放开我。”
浮光听得面色铁青,字字句句都说得她哑口无言,她本就愧疚于无法给陆离同样重量的感情,也比不上小仙子温柔貌美,可亲耳听见的时候,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她第一时间就转身要走,假装没回来,也没听见。可转念一想,这是芳菲殿,是她的地盘,魔界几十万大军压境都没退缩过,却要被个小丫头弄得不战而败?
就算她心虚愧疚,何时需要别人置喙!
“啪!”
院门重重被推开,陆离一见浮光面色不虞,使劲儿将海棠从身上剥离,“神尊你听我说…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浮光尽量对他莞尔,又伸手帮他抚平衣襟处的褶皱,“慌什么,我又没老糊涂。”
“你不生气?”陆离忍不住握着她的手,惊喜之余多少有些小失落,“神尊一点都不老,是我生得太晚。”
“不晚。”她抽回双手,在他担忧的神色里朝海棠走过去,看着那如被风雨打乱花枝的脸,她面上静得可怕,“海棠仙子?本尊在你这个年纪,夜雨剑下已亡魂无数,天帝都得给我几分薄面。我年纪大,很少同一些晚辈计较,但并不等于不计较。上次你在本尊面前放肆,看在东君面上就不提了,但你以后别再来纠缠本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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