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一个地方很好。”
“什么?”
“明明是一个吕族人,会说的话好像比我还多。阿尔图他们,可说不出来故友重逢这种词。”
连赫哈哈大笑:“他们志不在此,就是要学也是力不从心。”
“但愿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我此生的愿望跟你一样,好好活着就好了。”
周灵突然想到,以前的自己也是想,只要好好活着就好了。但是遇见萧衡之后,她贪心,在尚不知报仇和好好活是否可以同时达成的情况下,莽莽撞撞犯了个大错。非要等到施掌柜去世,小柳儿受伤,才别的痛苦来提醒自己。
周灵轻声问:“除了好好活着,你还想做什么?”
连赫掰着手指头一件一件数:“希望我哥好起来,希望我能快点做完所有事情,再之后,就是来找你。”
周灵反应过来时,双手被连赫托住,一抬眼,看到他耳边微微晃动的小环。
“今日过后再相见,我们就是两个阵营了。从前我不告诉你,也是因为担心你知道我是吕族,但现在好像更严重些。”
“我有时候在想,我是不是来晚了?本来这段时间过后,我就打算去找你的,我还在想,过去一年多才来找你,你会不会生我的气?你从始至终都没有错,你不知道我是谁,我也对你隐瞒了很多。如今你在萧衡身边,或许有别的理由,我都不怪你。”
“我们之间的情分就是我们之间的,旁人插不进来,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特别的。即使我们明日为敌,我也不愿意伤你。但若我输了。”
连赫顿了下,随机用一种无比自信的语气:“我不会输。”
“再留一会吧,我说你会戌时回去。”
周灵一惊,抓着他的衣领:“你何时说过?”
连赫这才下想起:“忘记你是自己出来的了,我一共给萧衡两封字条,第一封是邀请,第二封是说我会在戌时送你回去。”
周灵在连赫上方,二人距离不过几寸。连赫的脸在月光下更为莹润,从嘴唇一路向上到浓密的眉毛和额角,再一眨眼,一盏晕黄的灯光,不知何时打在他的脸上,更将他的脸衬得似有万般柔情。
那一盏黄灯照亮了周围一小片,举着它的人身形看起来高大有力,顺着往上,大半张脸,淹没在夜色中。
他开口了,低沉而温和的嗓音:“周灵。”
萧衡将灯往上提了提,露出他的脸:“该走了。”
“萧衡。”周灵瞬间爬起,想到什么,低下头问连赫:“你刚才说你不会输,为什么这么笃定?”
连赫狡黠一笑,示意周灵过来听。
周灵低头,听他道:“因为萧衡被冤枉叛国,还有到这里来,都是他的手笔。他能预料一切,能帮我达成我想要的一切,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周灵。”萧衡又道:“我们该走了。”
连赫的话语在她脑子极速过渡,听着萧衡催促,松开手,下意识的便是要起身。
连赫挡也不挡,后背整个摔在地上,闷哼一声。
萧衡的五官在这盏小灯下显得更为立体,他靠近,鼻尖碰到周灵的脸颊,带着微微的凉意:“我担心你冷,拿了斗篷和小手炉,都带上吧。在这里吹了这么久的风,回去怕是要感冒。”
周灵还在担心,萧衡知道他擅自跑到这里来会不会生气,安静地任由他摆弄好,最后被萧衡揽着肩膀一块儿往回走。
走了一会儿,停下来,她没敢回头。
背后,萧衡和连赫对视,一个没什么表情,一个挑衅似的笑。
“周灵!”连赫高声道。
周灵被吓地一激灵,也没回应。
连赫双手围成一个喇叭道:“后会有期,我们还会再见的,到时候,请你一定要给我一个答复。”
二人走远了,连赫只觉脱力,再次躺下,躺在流月河边。这次,没有人会来了。
意明
周灵和萧衡并肩而行,一路上,欲言又止。
晚上的风吹来,倒也不像萧衡说的那样冷,穿着斗篷,带着小手炉,无端竟然让周灵觉得有些燥热。
她不知道萧衡心里怎么想,但她本意只是不想他为难。好歹她与连赫有过那么一周的情分,若是这件事棘手到萧衡都不愿意告诉她,那她想,她愿意站出来。
只是没想到连赫只是想约见她而已。他们见面也没说什么,似乎真的成叙旧了,最后最有价值的,应当是连赫说,这一切都在萧义景的布局下。
他们很快会见面的。什么意思呢?萧义景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置这一切的呢?若真的是萧义景,连赫是否会想到他就是杀了她爹娘的人?
连赫之后会怎么做呢?问他为什么要打交郡,他也不愿意说,之后的计划又是什么样呢?从她跟着萧衡离开这里起,他们再见面,身份立场截然不同,他虽说不愿伤她,但是,这又怎么够呢?
想着想着出了神,连萧衡停下来都没发现,自顾自走着,然后鼻尖直直撞上他的后背。
周灵痛呼一声,瞬间,一片阴影笼罩下来,萧衡放大的俊脸在面前,担心道:“还好吗?”
周灵眨了眨眼睛,又是一阵酸痛,她强行忍着,只说:“…还好。”
萧衡眼眸垂下,视线落在她的鼻尖,五官被浓厚夜色浸润,看不出情绪,周灵心下一紧张,以为他是生气,脱口而出道:“真的还好。”
萧衡俯身,替她拢了拢斗篷,周灵这才注意到,它已经滑到了肩角。
浑身不自在,但她也不是上赶着解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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