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事大张旗鼓地办,对长野名声不好,不如就叫梁王妃私下和宁清说定。两人和离,皇上您再下一道口谕,让宁清回观山庵吃斋念佛清修,让她吃个教训就好,她还年轻,今后日子还长着呢,观山庵山清水秀,又是住惯的地方,宁清也能慢慢养身体。”
皇后轻飘飘的几句话,绵里藏针。
要是宁清真的被皇上下旨和离回观山庵,今后的日子,还能好过?
李灿还要出言劝阻,皇上怒目一瞪,倦怠道:“行了,就这样办。等长野回来,你亲自跟他说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一个女人罢了,朕再给寻个好的。”
晋王眉峰耸起,忙上前一步,问道:“父皇,不知您可还记得?当年陆家和杜家定下了婚约。”
“靖海侯家?”
皇上想起了这件事,却摇摇头,显然没看上杜金燕。
那时李灿和陆长野的失踪久寻不到的消息传到京城,周悦和杜金燕的表现天上地下。他瞧不上。
“这事以后再说。”
晋王瘪嘴,暗叹一声,余光一看李灿愁眉苦脸的模样,瞬间又眉开眼笑。
皇后本要张嘴提一提娘家侄女,见晋王碰壁,不好再提,再寻个时机和皇上说一说,最好在陆长野回京之前说定赐婚,以免节外生枝。
——
镇国公府。
正院鸦雀无声。
今日国公府事情一波接着一波。先是闹闹不舒服寻大夫,接着中午歇晌的夫人忽然一觉不醒,陈嬷嬷忙催人去宫中寻太医。正等着太医呢,康王府来人说有大事见国公夫人。可夫人还昏迷呢,只好先告知陈嬷嬷,哪想,陈嬷嬷惊得差点也要晕过去!
吓得一屋子人慌乱起来,干活都心惊胆战的。
没一会儿,又有太医和坤宁宫的唐嬷嬷登门,唐嬷嬷开口就说皇后娘娘传召宁清进宫,不巧宁清病了,干脆跟着太医来探病。
陈嬷嬷带着雪影、碧影伺候宁清,管好院内下人,还及时堵住消息,没惊动陆老夫人。好容易歇下来,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宁清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看见陈嬷嬷守在床边,矮凳只坐了一半,半个身子都靠上床沿。雪影和碧影守在珍珠帘子前,三个人都没出去。
“夫人醒了?”陈嬷嬷欣喜喊出声,边伸手去摸宁清的额头,没发热,狠狠松口气,总算放下心。
“嬷嬷?怎么了?”宁清喉间轻动,声音却很小。水汪汪的杏眼早就透露出她的话中之意。
她记得自己是在软榻上歇晌,休憩一会子就该醒了,怎么睡醒躺在床上,还越睡越累。
因心里记挂更重要的事,陈嬷嬷先使眼色让雪影去禧晖堂,才三言两语解释道:“未正,我进来叫你起身,发现叫不醒你,让人去叫太医来看。来的是王太医,扎针开药,说大概一个时辰你才能醒,果然没错。药也熬好了,等会儿再喝。”
“现在就有一件极要紧的事。”陈嬷嬷整了整神色,看宁清眼眸逐渐清晰,湿帕子擦过脸颊,苍白的面色也红润了些,才缓缓开口:“清儿,生辰八字的事暴露了。”
宁清呼吸骤停,手中的帕子应声而落,溅起的水珠叮咚落在铜制小脸盆边缘。宁清颤声问道:“都有谁知道了?”
心底想着陆长野的名字,描摹他出门前的模样,陆长野是不是也知道了?
陈嬷嬷压低声音说道:“康王府来人送信,晋王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带着人证进宫去求见皇上。康王先进宫帮忙。没多久,坤宁宫的唐嬷嬷来宣你进宫,还是和王太医一起到的。”
宁清心跳快得不行,猛然想到赐婚圣旨,晋王进宫,八成是为了这事,“然后呢?我没能进宫,皇上要如何处置?”
想想边上有皇后和晋王,李灿恐怕不是对手。生辰八字的事,是宁清最愧疚的事。不仅骗了陆家上下,还连带蒙蔽圣上。原本作为护身符的赐婚圣旨,转眼就成了催命符。
欺君之罪啊。
宁清和皇上只见过几面,广储司的事错估过一回皇上的反应,这次更是没把握。大怒严惩,生气禁足,又或者下旨和离,都有可能。
“梁王妃正在禧晖堂,一直没松口,说要亲自和你说。”片刻后,陈嬷嬷补充道:“老夫人也知道了,只震惊了一下,就神色不变招待梁王妃。我估计梁王妃马上就到了。”
陈嬷嬷拉住宁清的手,只觉手心一片冰凉,正要说些安慰的话,可屋外响起一阵脚步声,陈嬷嬷只好用力握了握宁清的手,轻声说别怕。
宁清脸上的点点红晕早就消失殆尽,明明只是睡了一个午觉,怎么一切全变了。她掀开身上的薄被,想去见陆老夫人,亲口说抱歉,说清楚前因后果和自己的打算。
可是来不及了。
珍珠帘子摇晃,被人攥在手心,迎面就是梁王妃雍容温婉的微笑,她莲步缓缓走到宁清床边,态度和从前一样,温声阻拦:“陆夫人别急着起身,太医说你要多休息。”
弯弯的杏眸眨动几下,宁清低头抬眸间,将泪意压回去。宁清扯出一个浅笑,“劳烦梁王妃来一趟。”
梁王妃顺势坐在椅子上,正对着宁清,她笑着说明来意,“我见你精神还可以,就直说父皇和母后的旨意了。”
旨意,没得商量。梁王妃在委婉告诉宁清,这事已经定下了,别想讨价还价。
宁清一听就明白,温声道:“还请梁王妃告知。”
“和离。”
梁王妃轻轻吐出两个字,宁清和陈嬷嬷立时怔住。
“陆夫人,这已经是父皇母后从轻发落的结果。不管当初出于什么缘由,生辰八字的事骗就是骗,何况蒙在鼓里的人还有当今皇上,天下最尊贵的人。”说到这里,梁王妃心里也感叹宁清胆子真大,“母后的意思,你们悄悄的和离,暂时别惊动外人,否则对陆国公和你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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