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萝不知不觉走到了后山小木屋,山清水秀,空气清新,这里有永远不会被打扰的宁静,是时光永远停驻的场景,也有沉溺悲伤的可怜父母。
篱笆门内,正在浇水的女人神色淡淡,机械性地做着工作,没有一丝神采,脸色苍白,神情恍惚,正是兰明珠的妈妈兰芳舒。
自从知道了明珠死讯,她痛哭一场,几近崩溃,醒来之后丈夫劝她保重身体,明珠也希望他们好好活下去,只是她心里歉疚后悔,宁愿不曾清醒,做一个活在自己世界的人。
可是,现在真的清醒了,她痛苦极了,也不知道做什么。每天早上去祠堂打扫牌位,中午浇灌明珠最喜欢的紫月荷兰花,下午呆呆地坐在桌旁,看着琼花谷万千华光,双眼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晚上打坐修炼。
日复一日,她活得极累,时间过得很快,但又好像过得很慢。她活在过去的记忆里,不想向前看。
“兰阿姨……”
千萝叫了好几声,兰芳舒才回过神,慢悠悠地抬起眼皮,无精打采地看着她:“是你啊……”
“进来吧……二长老找才英说事情,不在这。”兰芳舒努力装作自己是一个正常人,招呼千萝进来,倒茶闲聊。
千萝环顾四周,发现小木屋比自己第一次来的时候还要干净整洁,估计是兰芳舒收拾了一下,她接过热气腾腾的灵茶,微笑:“这里远离尘嚣,很好。”
“是吗?”兰芳舒抬头看了看蓝天白云,不远处是高山流水,近处是悠然自得的退休生活。她之前在外为女儿争宝冒险,神经绷着,一刻也不敢松懈。
在外夺宝,除了丈夫都不可信,杀人放火,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刀尖舔血,心中惴惴不安,有好几个夜晚她都无法入定打坐。
当时心中最想的就是等女儿筑基后,一定要在老宅的后面建一个这样的木屋,采菊东篱下,悠闲自在,一派轻松。
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早,可是她并不像以前那么开心。
“可是没有了明珠在身边这样的日子也没有什么盼头。想死不能死,想活……生不如死。”
“这簪子,你拿着吧。”
兰芳舒摩挲着手中的兰花簪:“这个簪子是我们送给明珠的礼物。她当时为了让你将她的骨灰送到兰家老宅,将簪子就送给你了。”
“既然是她的承诺,我们也不好强占,你拿走吧,我看簪子已经用完了三次防御机制,你一个练气修为的女生在外也不容易,还是需要法器护身的。”
“而且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样的方法,这个簪子竟然成了高级灵器,对于你以后筑基打斗大有裨益,我们也不能夺人所好。”
她的目光明明那么不舍,但是将簪子递给千萝:“戴起来吧,我想看看你戴着兰花簪的模样。”
千萝原本是不想拿的,因为她已经有了更好的龙吟伞剑,攻守兼备,而兰花簪是兰明珠留给父母唯一的念想,承载着他们一家三口的美好回忆。
但兰芳舒目光哀戚,似乎在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脸上浮现苦涩的微笑。
千萝只能将兰花簪插在了头上,碧玉一体,紫色兰花悄然绽放,栩栩如生,少女莞尔一笑,眉间有朝阳,唇角有梨涡,生而不惧,死而不忧。
这就是兰明珠从前的模样。
明珠当时也是这样的年纪,年轻气盛,不喜欢家族的安排,非要闹着去外面寻宝,提升修为,笑起来的时候总是眼睛里有朝阳,有一股不服输的劲。
“爸妈!你们就听我的吧!我一定要去试一试去外面,不能让你们为我奔波!”
“我不管你们同不同意,反正我就是要去到外面,我听说下三区紫去东来,有好东西要出世了,我一定要去看看!”
“我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我要做遨游天际的雌鹰!威武霸气,自由自在!”
女儿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了过来,那么清晰那么真实,她喋喋不休,对未来充满希望,对族内的不公平待遇嗤之以鼻,心疼父母的付出,老宅怎么也关不住她向往外面的世界。
她的脸庞那么清晰,那么遥远,又那么耀眼夺目,比浮玉山的玉石好像光彩照人,脾气又像是那些玉石一样坚硬,很犟,怎么也不回头。
那样活生生,气鼓鼓的小姑娘怎么就一去不复返呢?
兰芳舒飞快地眨了眨眼睛,泪花闪现:“你离家多久了吗?不想念你的父母吗?”
她似乎在和兰明珠对话,想要问问她到底后不后悔离开父母?想不想他们?
千萝摇头,知道兰芳舒把她当做了兰明珠:”我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奶奶和一个哥哥。奶奶已经去世,哥哥下落不明。”
兰芳舒掐着自己的手心,竭力想要问一个答案:“那你出来是不是为了寻找你的哥哥,寻找你的家人?你是不是很想念他们?”
“是不是你的父母抛弃了你,你想要找到他们?问一个理由。”
第一次,千萝袒露了心声,对于这具身体的生理父母的感情:“我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抛弃了我,只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寻找自己的身世。我有意识的时候,奶奶和哥哥就在我的身边,他们就是我的家人。我不需要只有血缘关系而没有养育我的父母。”
兰芳舒不解,眉头皱得紧紧的:“怎么会有人不想念自己的父母呢?怎么会有人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呢?”
“父母是你最亲最近的人啊!”
当初,明珠也是不听他们的劝阻!偷偷跑到第八区!为什么就是不听父母的话!非要去虎狼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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