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愿姝替她斟上热茶,便静静立着,垂首敛目,规规矩矩的,不说话。
周墨仪打量了一下屋子里的陈设,眸底划过一抹晦暗的光,有点羡慕,又有点同病相怜的凄楚。
“你这屋子住着,倒是比我在王府要舒服。”她走到炭盆前,伸手,借着融融暖意烤了烤冻僵的手。
“王妃深夜前来,不会是为了专程来奚落我这低贱之人吧。”
周墨仪眼底划过一抹惊异:“你如何识得我的身份?”
她今日穿着素净,头上连一支簪子也未佩戴。
闻愿姝冲着她笑了笑,不卑不亢地道:“王妃气度非凡,一看就是在书香里浸润过的,民女眼拙,却也是第一次见到王妃这样的人。而你又偏偏在这个时辰来别院寻我……这别院,想出去的出不去,想进来的,没点本事进不来,所以,我猜的。”
周墨仪垂眸,淡淡一笑:“怪不得王爷喜欢你,姑娘果然冰雪聪明。”
提起那人,闻愿姝心口一窒,无所谓地笑笑:“王妃谬赞。”
“身上的伤可好了?”
“谢王妃关心,已经无碍了。”
“那好,”她笑着冲她比了个邀请的手势,“一起坐下喝杯茶吧。”
两个女子相对而坐,气氛却没有想象中的尴尬。
周墨仪看着白瓷茶杯里澄亮的茶汤,手指在茶杯脚轻轻摩挲着。
她似思量了一下,才开口:“是我亲口下令罚的你,你可曾恨我?”
闻愿姝想起两个月前她被捆缚于长凳上,堵住嘴,那种惧怕、屈辱和无能为力的心情,缓缓点了点头。
“恨过吧,恨你蠢,轻易便入了别人的套。”
周墨仪没想到她如此直白,她没有生气,反而低头自嘲地浅笑了笑。
却听她继续道:“后来又想,也不能怪你,我自己何尝不蠢?总是抱着侥幸心理,却不知敌人太过狡猾。还有,对方一心要害人,我们就是怎么躲也躲不过。”
周墨仪点了点头,轻声道:“事实如此,人总是在吃亏中成长。实不相瞒,我也恨我自己,因为一时不查,害死了身边最亲近的六个人。”
闻言,闻愿姝诧异地抬眼看向她。
周墨仪知道她在别院里消息闭塞,便将荣辉院那夜发生的事全部说与她听。
当听到每个人被罚五十杖,活着便要被发卖时,闻院姝愣了愣。
因为她当时便是被如此罚的。
赵玄嶂……是在替她报仇吗?
可她完全不能接受他这种报仇方式,牵连无辜的人,却让背后真凶完美隐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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