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看东西都是重影,手指蜷成鸡爪,腿肚子抽筋,疼得站不住……”
“我觉得自己快死了……”
芒种伸手把脉,段莲的四肢冰冷刺骨,仿佛摸到了冻僵的树枝。
望见她的嘴唇紫绀如淤血淤积,舌面暗沉发青。
脉象沉迟微弱,六十次分,如枯枝在风中摇曳,随时可能折断。
她心中暗忖:肝郁化风,寒凝冲、任(二脉)!……这分明是长期情志压抑,肝气郁结引动内风,寒邪趁机侵袭冲任二脉所致。
正欲细问,段莲突然再次发作!
她猛地弓起身子,喉咙里发出凄厉的嘶吼,手指痉挛成爪状,双腿抽搐如被无形绳索绞紧。
丈夫慌乱地抱住她,声音带着哭腔:“医生!快救救她!她是不是中邪了……”
芒种神色骤然紧绷,动作却迅捷如电。她抽出路过药店刚买的一次性不锈钢针,消毒后精准刺入人中、双手内关穴。
银针入穴的刹那,她压低声音解释:“内关是心包经络穴,通阴维脉,能定心神、理气血。
针刺需得气,酸胀感传到胸口才算有效……”
指尖捻转针柄,如弹奏无声琴弦。
“快!打火机!”
她头也不抬地命令。
丈夫手忙脚乱翻口袋,打火机“咔嗒”一声点燃时,芒种已捏起艾绒搓成麦粒大小的圆锥,沾上凡士林贴于段莲孚乚根穴。
“此穴属胃经,主理气宽胸,寒凝需用灸法化开。”
艾火点燃的刹那,微光映亮她专注的面庞,额角汗珠晶莹剔透。
艾烟袅袅升起,熏染着病房压抑的空气。
段莲抽搐渐缓,丈夫攥紧的拳头微微松开,喉结滚动着咽下哽咽。
芒种又取关元穴施灸,火苗如豆,却稳如磐石:“关元乃元气之根,温通冲任,驱散寒邪……”
段莲的喘息声逐渐平稳,青灰面色透出些许血色。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病房里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手抚平。
段莲喉间那令人揪心的痰鸣声渐渐消隐,原本如铁箍般绷紧的手指,像解冻的枝条般缓缓舒展。
她迷离的瞳孔重新聚拢了神采,茫然望向周遭——神志竟真的清醒了过来。
仪器屏幕上的曲线也趋于平缓,警报声噤了声。
她睁眼看着手,视线终于不再重影,喃喃道:“胸口……好像有股暖流在散开……”
丈夫怔怔望着芒种年轻却沉稳的侧脸,喉头动了动,最终只憋出一句:“大夫,您这针……真神了。”
他搔了搔后脑勺,语气里裹着刺人的阴阳怪气:“我对她够好了,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至于这么生气?”
“女人家就是事儿多!”仿佛这惊心动魄的变故不过是场闹剧。
话音未落,芒种倏地转过头,心中了然:这倒霉孩子这嘴……这肝郁之症,怕不是一朝一夕的积怨。
“她肝经气滞、冲任寒凝,你喂再多山珍海味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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