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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路军直逼邺郡,城高池深,强攻必损兵折将。
颜真卿不急于攻城,而命木鸢昼夜投下《帝王罪己书》与《安氏十大罪状》,又组织“百姓宣讲队”,于城外唱童谣、讲新政。
城中守军多为农民征召,本无死战之意。见义军纪律严明,不扰民、不劫掠,又闻朝廷已下罪己诏,愿革除弊政,人心渐动。
更有城中饥民言:“安禄山夺我粮,颜太守反赈我粟。”
三日后,守将开城投降,兵不血刃收复邺郡。
颜真卿入城,不设刑堂,先立“百姓议事堂”,每旬集议,纳民言、定新政。
百姓感泣:“此非官府,乃吾家也!”
战鼓如雷,官军踏过焦土。
残破的城楼后,百姓们怯生生地探出头——
可这支军队,竟不抢粮、不烧屋、不扰民。
士兵们帮老人挑水,为孩童分发粮袋,甚至将缴获的财物登记造册,原封上交。
一位老妪颤巍巍捧出一碗水:“军爷……喝口吧。”
士兵单膝跪地,双手接过:“大娘,我们是人民的军队,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老妪怔住,泪落如雨。
孩子们在街巷奔跑,唱起那首新学的童谣:“不要跪、要吃饱……”
他立于城头,望着百姓眼中从恐惧到信任的转变,心中如潮涌。
他抚过额间那枚锤镰印记,低语:“兄长,季明……你们看见了吗?这天下,终将是百姓的天下。你们的血,没有白流。”
——他们来了——
邺城的城墙,像一位被岁月啃噬的老兵,斑驳皲裂,砖缝里嵌着枯草。
风一吹,簌簌作响,仿佛在低语着这座城的垂死。
北风刮过空荡的街巷,吹得破布条哗啦作响。
巷角蜷着几个百姓,衣不蔽体,补丁摞着补丁,像被遗弃的破麻袋。
一个瘦弱的孩童缩在母亲怀里,哭声断断续续,被风撕碎,飘进黑暗里。
远处,门阀世家的朱门紧闭,红漆剥落处露出朽木,却依旧高耸如堡垒。
檐下红灯笼高挂,暖光摇曳,酒香肉气从门缝里渗出,熏得街边饿殍旁的乌鸦都歪着头,翅膀扑腾两下,醉醺醺地跌进雪堆。
李德胜——四十出头,身材高大,肩宽背厚,面容沉毅,眉宇间刻着风霜与隐忍。
必成——三十岁上下,瘦削精悍,眼神灵动,嘴角常带一丝讥诮的笑,走路带风,说话带刺。
两人并肩立于巷口,风卷起他们的衣角。
必成吐了口唾沫,冷笑:“老李,你看那崔家银甲,亮得能照见自己的良心吗?我瞧,照出来的全是血。”
他原是市井游侠,懂江湖规矩,会拳脚,善言辞,胆子大,脾气躁,像一团随时会炸的火药。
他不信命,不信权,只信“公道”二字,哪怕这公道,得用拳头去争。
李德胜曾是边军都尉,因上书直言朝政积弊,触怒权贵,被革职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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