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平稳地行驶着,窗外的街景不断后退。
沈言安的目光落在车窗上,映出自己平静却毫无波澜的脸。那张脸,她看了二十多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可今天,当她站在那面巨大的玻璃幕墙前,看到那些基因崩溃的“样本”时,一种源于血脉深处的战栗和熟悉感,毫无预兆地攫住了她。
她为什么会对apoe4基因的模拟路径如此敏感?为什么能一眼看穿那个连布朗教授团队都束手无策的“甲基化修饰变异”?
那不是简单的学术积累,更像是一种……本能。
黎妄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指尖。掌心传来的温度,让沈言安纷乱的思绪稍稍平复。
“路线不对。”黎妄忽然开口,打破车内的静默。
沈言安也抬起了头,车子正驶向市郊一处僻静的庄园区,这里远离尘嚣,安保森严,绝非他们临时的落脚点。
“解释。”黎妄的语气已经带上了警告。
司机没有回头,只是通过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各位稍安勿躁,我只是执行牧羊人的命令。”
牧羊人?
沈言安眉头微蹙,和黎妄对视一眼后,最终还是没有别的动作。
……
车子最终在一栋掩映在茂密橡树林中的古典庄园前停下。
牧羊人早已等候在那,为两人拉开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庄园内部的装潢典雅而厚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书卷和药草混合的香气。这味道让沈言安再次感到了那种莫名的熟悉。
牧羊人将他们引至一间宽大的书房,然后从一个沉重的红木保险柜中,取出了一个密封的钛合金盒子。
他将盒子放在桌上,推到沈言安面前,后退一步,深深鞠了一躬。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盒子里,有夫……有您姑姥姥留给您的信和一段影像,她会亲自向您解释一切。”
姑姥姥?!
沈言安的手指微微颤抖,她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封泛黄的信,和一个加密的u盘。她将u盘插入身旁的电脑,一段视频自动播放起来。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女人。她看起来约莫五十多岁,面容清癯,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智慧与坚韧。
“言安,当你看到这段视频时,我大概已经不在这个世界很久了。”女人的声音温和而有力,“原谅我,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你真相。我不是你的姑姥姥,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沈言安的身体僵住了,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二十三年前,我还是‘诺亚方舟’高级研究员,也是‘普罗米修斯生物’的创始人之一。我为追踪一起跨国人口拐卖案件,在他们位于东南亚的伊甸园基地里发现了一群被当做实验品的孩子。而你,是其中最成功,也是唯一存活下来的实验体。”
“你的音乐天赋,你的计算能力,你对医学的直觉……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天生的,而是被设计和灌输的。他们将你视为一件完美的作品,一个可以开启‘神启计划’的钥匙。但我看到的,只是一个被剥夺了童年和自我的可怜孩子。”
视频里的女人眼眶微微泛红:“我无法坐视不理。我伪造了一场实验室事故,将你偷了出来。索性你那时候还小,没有太多记忆。而更幸运的是,你的亲生母亲孙惠还活着,并且一直在找你。”
“我本想让你像个普通女孩一样,平安喜乐地度过一生。但我低估了戚长信的疯狂,也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他察觉到了我的背叛,对我展开了追杀。为了不牵连你,我只能选择诈死,彻底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而‘普罗米修斯生物’,这颗我亲手埋下的特洛伊木马,则由牧羊人接管,继续在暗中监控和掣肘‘诺亚方舟’。”
沈言安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她不是沈言安,她只是一件代号为“07”的实验品。她的天赋,她的骄傲,都不过是冰冷程序的产物。
我是谁?
这个念头如同一个黑洞,瞬间吞噬了她所有的理智和冷静。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地晃动了一下。
就在她即将坠入无边黑暗的瞬间,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紧紧地攥住了她。
黎妄从她身旁站起,绕到她身前,半蹲下来,仰视着她失神的双眼。
仿佛在说:无论你是谁,你都是我的言安。
沈言安的视线终于重新聚焦,落在了黎妄的脸上。她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映出的,依然是完整的自己。
“渡边真一之所以压下警报,”牧羊人沉痛的声音再次响起,“是因为你的基因,与‘神启计划’数据库中的完美适配体模型,匹配度高达997。你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终极钥匙,也是他个人眼中,能够拯救一切的‘神迹’。”
牧羊人继续道:“夫人她,将她毕生建立的地下情报网络,遍布全球的产业和人脉,全部留给了你。从现在起,我以及我们所有人,都将听从您的调遣。”
就在这时,沈言安放在桌上的那支加密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一条新的消息弹了出来。
发信人:渡边真一。
内容简洁明了:【安小姐,我对你提到的甲基化修饰变异问题,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不知是否有幸,能邀你进行一次私下的学术探讨?】
渡边的末路
“我要接受他的邀请。”沈言安没有丝毫犹豫。
“太危险了!”黎妄立刻否决,“你主动送上门,无异于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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