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大姐一改早上的嚣张气焰,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正局促不安地搓着手。
温书瑶秀眉微蹙,目光越过她,看向陈小珍,语气清冷地开口:“你找我有事儿?”
话音刚落,那大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一激灵,双手合十,竟冲着温书瑶疯狂作揖。
“温家妹子!哎哟,我的好妹子,我错了,你可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她的声音又高又尖,带着一丝哭腔,“我就是个没文化的妇女,我嘴贱,我就是喜欢扯老婆舌!我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真没坏心眼儿!你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这番变脸绝活,看得温书瑶一头雾水。她实在想不通,这短短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这个泼辣的女人怕成这样。
她不解的目光再次投向陈小珍。
陈小珍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凑近铁门,低声给温书瑶解释:“刚才贺团长不是来找你了吗?这位大姐在院里晾衣服的时候看见了,又瞧见贺团长黑着脸,气呼呼地从你家跑出去,她就以为……有什么热闹好看,就一路跟在后头。”
“结果她看见贺团长直接去了厂办公楼,心里觉得不对劲,就躲在墙角听了一嘴……”
那妇女此时哪还有半分嚣张,整个人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神情颓败,慌里慌张地接过话头:“温家妹子,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我也听见了,昨天是你去采蘑菇,发现了藏在山洞里的粮食!听说那是小鬼子当年抢走的,都被藏起来了,你运气好,有福气,给找着了!”
她说到这里,几乎要哭出来了,脸上满是悔恨。
“上午是我嘴贱,我不该那么说你!你说……你说你真要跟孙书记撂挑子不干了,让、让我去给厂里找粮食……妹子啊,那不是要了我的老命吗!”
她越说越怕,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全厂上下几千口人,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把我淹死,我还怎么活啊!”
温书瑶看着眼前这个前后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女人,心里倒也不觉得奇怪,只是没想到消息传播得这么快。
她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带着几分嘲讽,懒懒地开口:“昨晚才发生的事,没想到今天下午就传得人尽皆知了。看来,军代室的保密工作也不怎么样啊。”
“哎哟,我的好妹子,可不是我瞎打听的!”张大婶连忙摆手,生怕温书瑶误会是她到处乱传,急得脸都红了,“这事儿现在全厂都知道了!我男人是后勤干活的,今天下午他们那一批人,全被调去晒谷子、打高粱去了!”
她一边说,一边比划着,满眼都是藏不住的敬佩:“现在厂里谁不知道,是你温同志帮忙找到的粮食!足足两万斤啊!我的乖乖,够咱们厂里这千八百号人,扎扎实实吃上二三十天了!”
张大婶看着温书瑶的眼神,彻底变了。那不再是嫉妒和挑剔,而是发自内心的敬佩和一点点讨好。
“妹子,我……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声音也小了下去,“之前你在家孵野鸭蛋,俺家也分到了一只,可……可没能养大。我心里就不痛快,再看见你家养了那么多,我……我这心里头就更不舒坦了。”
她抬起头,脸上满是愧色:“俺不是嫉妒你有鸭子,俺是觉得……觉得厂里粮食都不够吃了,你还给那些活物吃,这不是多贪多占,占公家的便宜嘛。可……可刚才俺家老头子下班回来跟我说,你家喂鸡喂鸭的粮食,全是你自己个儿出的!我这才知道,你有多厉害……妹子,是俺小心眼,是俺错怪你了,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看着她诚惶诚恐的样子,温书瑶心里那点不快也烟消云散了。
她本就不是斤斤计较的人,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的邻居。在这个特殊的年代,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想到这里,温书瑶露出一个和缓的笑容,“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咱们也没什么大仇。你这么说,就太客气了。”
“哎!哎!”
张大婶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见温书瑶面色好看了一些,忍不住又向前凑了一步,双手扒着冰凉的铁门栅栏,把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哼,鬼鬼祟祟地问道:
“那个……妹子,上午那事儿,你、你没拿到贺团长那儿去说吧?”
她一边问,一边紧张地瞟了一眼办公楼的方向,脸上满是后怕:“我……我听说他刚才去找孙书记了,该不会是……是替你辞工去了吧?”
专门给你留的
温书瑶笑着摆了摆手,否认道:“嫂子你想多了,贺团长可没帮我辞工。”
可张大婶哪里肯信,依旧不死心地扒着铁门追问:“那贺团长这个大忙人,火急火燎地来找你干啥?我在院里可看得真真的,他急匆匆地来,又火急火燎的跑了,脸黑得跟锅底一样,肯定是有大事儿!”
温书瑶被她问得没法,只好半真半假地扯了个谎,叹了口气,故作无奈地说:“唉,还不是因为昨天的事。我采蘑菇不是误入了一个山洞嘛,除了粮食,还发现了三只小狼崽。嫂子你也知道,我养这几只鸡鸭鹅狗都费劲,这可是三只狼,我哪养得起啊。贺团长就是为这事来的。”
“什么?狼?”
陈小珍和张大婶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凉气,瞠目结舌地看着她,好半天才失声叫道:“你家里有狼?你把狼崽子捡回来了?我的乖乖,你这胆子也忒大了!”
温书瑶苦笑着摇了摇头:“母狼饿得皮包骨,小狼崽子没了妈,我要是不管,它们就只能饿死在山洞里,怪可怜的。都是……没妈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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