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外甥敬您。”
酒液渗入干燥的土壤,很快消失不见。
接着,他又给自己倒了一碗,仰头一饮而尽,烈酒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的痛楚与无力。
他望着天边那轮冷月,心中思绪万千。
“呵……”他低笑一声,带着无尽的自嘲,“我穆岑临这一生,似乎总在与至亲至爱分离。”
“幼时,母妃为了让我活命,狠心将我送出宫,送到舅舅您身边。我记得那天宫道好长,她一次都没有回头……”穆岑临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意。
“到了边境,舅舅您待我如亲子,却也严苛至极。烈日下练箭,虎口崩裂,风雪中挥剑,冻僵的手指几乎没有知觉可我不敢喊疼,不敢喊累,因为我知道,只有变得足够强,才能活下去,才能接母妃出来。”
“虽然您不善言辞,但我知道你极为疼爱我,所以我不觉自己可怜,我有世界上最好的老师和长辈”
他猛地灌下一口酒,辛辣感直冲头顶。
“后来我听闻母妃在冷宫过得不好,年轻气盛,自以为练就了一身本事,便偷偷潜回京城。”他的声音骤然变得艰涩,带着刻骨的恨意,“结果呢?像个丧家之犬,被太子派来的杀手一路追杀,身中数刀,血都快流干了,最后逃到龙华寺后山,以为自己就要死在那里……”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许久,握着酒碗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月光下,他冷硬的侧脸线条似乎柔和了一瞬。
“然后我遇到了宝儿。”
“那时候她那么小,穿着鹅黄的衫子,像个糯米团子。看见我浑身是血倒在草丛里,她居然没吓跑……反而颤抖着,用她干净的手帕,笨拙地给我包扎,还奶声奶气地说不会让你死的。”
“那是外甥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陌生人的善意”
“从那时起,我就偷偷在心里发誓,等我长大了,若她愿意,我一定要把她娶回家,把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她面前,疼她一辈子,再不让她受半点委屈,让她永远像那时候一样,干干净净,快快乐乐的。”
“后来我终于有能力回京了。我满心期待地去寻她,想着她或许……或许还记得那个血泊里的少年。”
“她早已不记得我了。她的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穆渊!她为了穆渊,可以不顾性命,可以……可以做任何事。”
穆岑临低笑出声,笑声里满是苍凉,“我只能像个阴沟里的老鼠,在一旁看着,苦苦压抑着快要发疯的嫉妒和爱意。”
“她射伤我的马,散布我的谣言,偷我的虎符,每一次她为了穆渊来欺’我,我其实……都不曾真的怨恨过她。”
月光下,他抬起手,看着自己布满厚茧的掌心,声音轻得仿佛要碎在风里:
“我只会更恨我自己,恨我回来得太晚,恨我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恨我这双手沾满了血腥和肮脏”
穆岑临闭眼感受着呼啸的风许久,猛地将坛中残酒饮尽,重重将陶罐摔在岩石上,他站起身。
“但这一次,不一样了,无论是西域王庭,还是阎罗地狱,我都一定会把他们带回来!”
方绪的询问
黎宝儿从一阵昏沉中醒来,意识回笼的瞬间,猛地坐起身!
入目所及,是极尽奢华的异域风情,巨大的雕花穹顶,悬挂着琉璃灯盏,墙壁上镶嵌着色彩斑斓的宝石和壁画,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檀香和果香。
“小姐,您醒了?”几个穿着西域服饰的侍女立刻围了上来,手中捧着金盆和华美的衣裙,态度恭敬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架势。
黎宝儿心头火起,厉声喝道:“这是哪里?凌烬呢?!让他来见我!”
手腕处传来一丝疼痛,她下意识地低头,她左手腕内侧,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栩栩如生的莲花状印记!那印记仿佛烙在皮肤上,带着一种诡异的灼热感。
【宿主!宿主你终于醒了!】001哭着在她脑海中炸响,【完了完了!我们被凌烬,不对,是赫连烬那个疯子绑到西域皇宫来了!】
黎宝儿“这个印记是什么?”
【是赤莲蛊!西域皇室用来控制人的阴毒玩意儿!中了这个蛊,会浑身无力,而且母蛊在赫连烬手里,他随时能让你痛不欲生!他打算几日后就强行与你举行大婚,立你为太子妃!】
“他怎么突然就疯了!!我已经成婚了!放在现代这可是重婚罪”
【宿主,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还有个更惊人的消息!】
【方绪那个老狐狸的系统能量波动!非常清晰!估计他的系统回来了,他现在很可能就在这王宫之内!】
方绪?!他也来了西域?!
很快宝儿就明白了,西域跟太子的关联紧密,方绪是想一石二鸟,借助穆岑临除掉太子和西域为穆渊铺路!
“告诉赫连烬,”黎宝儿抬起头,对着那些侍女说道,“我要见他。现在。”
没过多久,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凌烬,或者说,如今该称他为赫连烬。
他穿着西域太子专属的华丽袍服,用金线绣着繁复的火焰与神鸟图腾,领口和袖口缀着细密的黑曜石,墨发以金冠高高束起,几缕碎发垂落在额前。这身装扮将他原本就妖艳的五官衬托得愈发耀眼,碧绿的眼眸在华服的映衬下,如同沙漠中最珍贵的翡翠,流转着一种异域王者的尊贵与神秘。
若在平时,黎宝儿或许会赞叹一句好皮相。但此刻,她只觉得无比讽刺。这华服之下,包裹的却是一个行事如此卑劣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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