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过后,推着小车,朝村南边那几户人家走,她住在村东头。
“凤儿,吃饭了吗?”
“雯姐姐,刚刷完锅坐下,你吃过了吧?”
“吃过了,好些天没来这边转转,今天过来说说话。”
“快过来坐。”凤儿比曲秀雯小好几岁,身体干活还比较利落,站起来给她搬凳子。
她丈夫还在,这会不在家,应该吃过饭出去了,以前原身来这边,几个老人围在一张桌子上,打老牌,长条硬塑料片,玩法和麻将有点像。
曲秀雯刚坐下,凤儿果然提起她前段时间上吊的事,“我们都年纪大了,好在还能动,不给孩子添麻烦,能多活几年,就多享几年福。”
“年纪大了,没病还好,这一有病,活得真是没滋没味。”
“雯姐,你可不能这样想,能活着就是上天的恩赐,你想想孩子们,你这孙辈都长大了,工作结婚,以后有孩子,你不得见见。”
“还有你家小月,你活着,她逢年过节还能回来看看,你要是没了,她既没了爹,又没了娘,受了委屈,也没有个说话诉苦的,你就当为女儿活的。”
“不说附近村,就说咱村里,咱们自己家,只要爹娘死了,那嫁出去的女儿,没几年,都不联系了,还有那挑事的娘家嫂子,爹娘活着,都看不出来她们是那种烂心肝的人。”
“你多活几年,孩子也多能享几年福。”
曲秀雯抓着她的手,两双带着老茧皱巴的手紧握,“还是凤儿想的透彻,我年纪大了,总觉得自己没用了,活着就是给孩子添麻烦,这不,脑子糊涂,一下子转不过弯,那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和着了魔一样,不说了,不说了。”
“一个人待着,有时候就会胡乱想,想着想着就进死胡同了,我还好,你弟还在,平时我们俩在家能说个话,拌几句嘴,否则这日子真的寡淡无味。”
“是啊,咱们孩子都不在身边,趁着还能走动,大家多出来走走。”
“是啊,得多出来走走。”
两人说着话,又走来两个老太太,看她们在闲聊,也进来坐下,东家长西家短,谁家儿子挣大钱啦,谁家儿媳妇、孙媳妇不想好好过日子啦,谁家小辈考上大学啦,谁家在城里买房子啦,谁家孩子要结婚生孩子啦,谁家孩子相亲几十次都没成,没人看得上,估计打光棍的命……
说完这个说那个,就是不往李大军身上扯,曲秀雯也不能主动开口,之前原身和李大军不知道有没有被村里人看到,虽然她不畏惧流言,但最好把流言源头捏死。
就在她以为得不到任何消息,凤儿她丈夫张民生骑着电车回来了。
车子刚停到院子里,人都没从车上下来,直接坐在车上和她们说,“李大军前天赶集出车祸了,人现在还在县医院躺着那。”
曲秀雯没想到一个小洞能给她这么大的惊喜,就是司机因为她倒大霉了,要破财。
罪过,罪过。
“怎么回事?伤得严不严重?”
“他天天骑个自行车乱窜,镇上大路口都装了红绿灯,他闯红灯,肯定要被撞,活该。”那边集镇路口的柏油马路可以通往两个县城一个市,每天从那边路过的车子还挺多的,前几年新修的马路,设置了几个红绿灯口,不知道李大军是不是在那边出事的。
村里老人嘴上都知道不能闯红灯,实际骑车的时候,只要一转头,看车子离的有一定距离,什么都不管了,直接横穿过去,逆行是常有的事,出车祸也是注定的。
镇上最开始装红绿灯的时候,就出了一场车祸,拉沙子的大货车拖行着骑小电驴的老人,开出好远才发现车子底下有个人,还是被路人提醒的,发现的时候已经血肉模糊,支离破碎,早就断气。
老人全责,司机自认倒霉,赔了几万块钱,当做丧葬费。
这个事情吓得周围人出行都谨慎了很多,家里的孩子也是再三叮嘱老人,可是,事情一过,几个月后,都忘了。
“一辈子没做啥好事,现在也是他应得的。”村里人都是本本分分过日子,对李大军这样的人,都没有一个好印象。
“我也是听说的,还在医院住着,应该挺严重的,他两个儿子不愿意给他交医药费。”
“撞他的司机那?不赔钱。”
“不知道,估计就和你猜的一样,闯红灯,那也不是人家司机的责任,他突然跑人家车前面去,来不及刹车,不就被撞了。”
“那不就白撞了。”
“现在法律规定,你闯红灯,就是犯法,人家正常行驶,还被他给吓一跳,一毛钱都不用出。”
唐民生带来的消息有限,曲秀雯还是推测出,司机撞人后,应该没跑,及时把李大军送去医院,后面又因为什么,司机不愿意掏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大军全责,还是司机在等交警判责,或者想要保险赔钱后,他再根据责任赔钱。
现在,李大军躺在医院,两个儿子不愿意掏钱。
又就着李大军的事,说了好一会闲话,大中午了,几人意犹未尽的回家,约好吃过饭来打牌。
曲秀雯接下来天天出去找人闲聊,从闲聊中拼凑李大军事件的全貌。
不到一个星期,就听说李大军两个儿子把他接出院,还没看好,不愿意给他再花钱了,拉回家静养,因为他现在需要人照顾,自己不能做饭吃饭,就没有送回村里。
怕被告遗弃罪,遗弃罪可是要踩缝纫机的,还得留下案底,两个儿子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轮流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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