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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1页）
周齐世心里没由来慌了下，想要编个什么谎，可是对着那双大雨中透亮的眼睛，又觉得说什么谎都会被拆穿：“你知道的，这事是无心之失，锁恶渊群魔逃逸，连掌门都不知道，我如何料到。”
说到这，他更加坦然，甚至有些振振有词起来：“就算告进刑务堂，于公于私，我都不可能被问罪。”
说话间，桑蕴眼睛愈发睁大了，湿发湿衣贴着苍白透明的皮肤，他心动不已，想要往前与她亲近：“你我将来终究是一家人，我怎么会故意……”
正要抬步，瞬间眼前忽地一暗，他看到心中白兰一样纤弱的女人高高跃起，从空中猛地落下，手中的什么东西砸向了他的脸。
——桑蕴攥着刀，跃起，瞄准他的左眼，拼力将全身重量压上去，短刀瞬间刺入眼眶，连刀柄都没入脸中。
淅沥沥的血水混着雨水从脑后刀尖流下。
他最后一眼，只看到了夜雨中一双暴亮的眼睛从上俯视着他，如月下刀光冷鸣。
桑蕴踩着他的肩，正要拔刀，没想到身下的高大身体摇晃了下，不仅没倒，反而抬起双手，用力朝她腰上握来！
她这时想要松手跳下去已经晚了，男人抱她抱得死紧，完好的那只眼睛圆睁，从里面渗出血来，桑蕴后知后觉感到害怕。
她第一次杀人，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死了没有，死人怎么还可以动，还可以抱她！
或许他已经立地变成恶鬼，很快就要张大嘴巴来吃她。
背后漫天都是呼啸声，可能是玄清门的弟子在死战，也可能是魔物在肆虐，面前是恶鬼血肉模糊的一张脸，腰上有巨大的力气不断勒住她往前靠，热气快要喷到脸上。
世界像末日了。
她不记得自己呼吸了几次，头顶天崩地裂的一声恐怖龙吟将她炸醒。
都不用特意抬眼就能看清，那场景太庞大了。
——天地间凭空虬结出横跨天际的巨大冰龙，往中央咆哮翻滚的魔气盘旋着狂卷而去！
风云席卷，寰宇间一片爆裂肃杀之音，所有人被这样的壮声震得胸腔都在抖动，有些弱小魔物甚至当场被余波打散，鸦羽般飘飘下落。
战局立刻扭转，修仙者这边压力骤减。
然而桑蕴挣扎抵抗的动作一停。
数团掉落的魔物正好扑往她头顶！
“放开！”她也不去拔刀了，反而举着拳头将刀柄一下下用力往里凿下去，连砸数下，腰间如铁索紧捆的力量才松开。
周齐世的身体原地晃了晃，终于轰隆倒下。
桑蕴被他带得一起滚到地上，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慌不择路就要乱跑。
根本不知道群魔已经锁定了她，这一大块区域只有她一个活人，往哪逃都不可能有生机。
黑色灰烬在气流中涌动，仿佛肆意翻飞的鸦群。
听着背后如尖牙狂挫的难听嘶吼越来越靠近，桑蕴也不敢回头去看，只能埋头狂跑，渐渐的，她感觉到脚下开始疼痛，竟然有一缕黑气绳索似的缠上了她的脚腕，接着，用力往下一拉！
一股阴寒巨力将她的重心全部往地面拽去，她再难支撑，一下子跪倒。
绝望之中，又听见龙啸，天空冰龙竟像长了眼睛一般，忽然转过脸来。
桑蕴感觉自己都与它对视上了。
下一瞬，它已带着无匹威压怒吼着往下冲来！
迎着那只张着尖牙的龙嘴，背后又是呼啸的群魔，桑蕴惊惧得表情动作全都一片空白。
冰凉寒意像冬霜穿胸而过，满身都是不可思议的冰空之感，龙啸在大雨中轰然远去。
头顶传来呵斥：“下山去！”
桑蕴倒在地上，面前就是一洼水坑，镜子般反射着天空，噼里啪啦的雨砸出一个个圆点，她看见水镜中一道白色身影涟漪般时聚时散，眼前仿佛有青色发带如水烟流过。
……等等！
水中依稀看见张献面向她，而他背后正有一道火红色烈焰长虹从天际遥遥射来！
她的瞳孔骤然紧缩，下意识一掌拍向水面，仿佛要将那遥遥射来的火箭拍落，可是怎么可能！
这一发暗箭来得太快太静，张献躲避不及，被那长虹破云而来穿胸而过，霎时间，天地间的冰龙全部粉碎。
他再也稳不住身形，由空中直坠而下。
人们惊惧地望着占满天空的冰龙一瞬间消失，刚刚被压制下去的巨魔再一次膨胀，战局再变！
满山仓皇，各处是战斗，各地是灾祸，楼宇坍塌，黑气弥漫，鲜血横流，大典广场上数十米高的广阔仙白云锦幕布被一把大火“嗵”地烧红，昏黑中宛若一座烈火巨塔。
爆炸红火与尖叫哭喊一齐冲上云霄，无人看见这坠落的微渺身影。
张献感觉自己胸口被什么抵住了。
那本就烂糟疼痛的心脏宛如被丢进磨盘中乱磨，痛得他窒息许久，眼前再也看不见东西。
有吃力的喘息声就响在他耳边，很近很近，仿佛脸贴着脸。
他感到胸口压住的事物动了起来，开始有被硌到的触感。
桑蕴的两只肩胛骨在他胸口起伏着，她全身都在用力，仿佛抵住他的身体需要花费巨大的力量，而她还需要将手臂和背部的肌肉力气花到路两边的石头上，她正一步步往上爬。
张献第一次知道人的骨头不是硬的、脆的，而居然是柔韧的一截。
他压上去的时候，很清晰地感觉到那几根骨头微微陷下去，然后又柔韧地往回一弹。只是回弹的力量很迟缓。
仿佛如果不小心没弹回来，那些骨头会立刻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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