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可以,我宁愿隐藏自己的身份,是做回春堂账房也好,又或是做你第二个师父也好,只要能陪在你身边,护着你,就足够了。”
黎棹的大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是在安抚,也是在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尝试近距离触碰他的孩子。
“可看到你娘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又险些被人毒杀,我无比后悔自己一开始没能与你相认,后悔没能立即将她接到身边照料,害她又受了苦。”
“我也后悔。”江眠鼻音极重,“后悔没有快些将娘亲接到身边照顾,否则她就不用遭遇这一劫了。我总以为,等我真正有能力了,再将她从那小院子里救出来,否则她跟着我,也只是受苦。”
“我如今明白了,有些事情,不能等的。只要想了,便要去做,如此才能尽量不让自己留下遗憾。”
她张开双手,紧紧环住黎棹的颈脖,把额头紧紧贴在他的脸颊上。
“就像现在,我不想再叫你黎叔,我只想叫你爹爹。我从以前就很想要一个处处都能护着我,不会因为一丁点儿小事就罚我骂我的爹爹。”
她在叶家的日子也说不上过得太坏,只是或许当真和那家人没有血缘关系,不论是和叶御史还是叶夫人,以及那两个兄长,她和他们始终带着些隔阂,怎么也亲近不起来,所以当初遇到那件事之后,他们打从心底就不相信她。
要认真来算,她吃苦的日子也不过就是这两年罢了。
可她的爹爹,她的娘亲,可是吃了十几年的苦啊。对比起来,她当初的遭遇,也就不算什么了。
“爹爹,我们以后,和娘亲一起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江眠哭着说道,“您和娘亲,一定都能长命百岁,女儿要陪你们一生一世。”
她的眼泪打湿了黎棹的脸颊和颈侧,那一声声抽泣像锤子一样敲在心头。
黎棹轻拍着她的肩膀,看向窗外的雨幕,声音也变得沙哑了起来:“好,我们一家人,一生一世都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父女二人说开,江眠心里又喜悦起来。
从今往后,她也是一个有爹有娘的人啦!
她松开黎棹,擦掉眼泪,目光坚定。
“爹爹,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娘亲的,当年孩子抱错之事,我们也要调查清楚。叶挽星她显然就没有来过东篱镇,根本就不是叶家口中所说的那样。”
“他们骗我爹娘已经死了,若不是我逃到东篱镇,根本不知道娘亲还活着。还有那两个人,过去这么多年都没有要娘亲的性命,如今却对娘亲动了手,显然是受了旁人的指使。”
她很敏锐。
萧璟承并没有和她提起叶挽星,她根据那日看到的细节,自己推断出来了。
叶挽星来到东篱镇之后,也一直没有动过杀人的念头,她记得萧亦瑄提过,叶家兄妹来东篱镇的目的之一,是要去灵安寺见怀海大师。
但那位怀海大师似乎并不在寺内,所以叶挽星和叶峘一直都只能跟随萧亦瑄在留香楼落脚。
“我想,答案应当就在灵安寺和那位怀海大师身上!”江眠笃定说道。
“娘亲常常抱着的那个枕头上,裹着的便是一片旧袈裟!”
黎棹道:“这是自然,你们母女这些年所受的委屈,为父会一一讨回。不过,眼下最紧要的是,是让你娘亲尽快接受你的存在。”
江眠皱起眉头:“可是娘亲她……”
黎棹轻轻拍了拍她的:“你放心,我有办法,你听我的就好。”
江芷晴对黎棹十分依赖,以往睡醒之后,她第一件事就是先找到“孩子”,抱在怀中安抚一番,而如今她醒来之后,便四下到处找寻黎棹的身影。
“郎君,郎君……”
黎棹和江眠把话说开,父女相认之后,便又回到了房中陪着江芷晴。
因此他立即就上前,将一脸惊慌的女人抱进怀中,十分温柔地说道:“萦娘,我在这里,我陪着你呢,别怕。”
江芷晴就这样被他安抚了下来,这才想到那个“孩子”。
她转过头去,四下找寻:“孩儿,孩儿……”
四周空荡荡的,哪里还有那个枕头的影子?
江芷晴的情绪又变得躁动起来,这时,房门轻轻一响,江眠推开门,向着两人缓缓走来。
屋中忽然多出了一个生面孔,江芷晴立即忘了找寻枕头的事,有些害怕地往黎棹身后躲去,紧紧抓着他的衣袖。
长大了
江眠来到两人面前,蹲下身来,让自己看上去矮了许多,朝江芷晴软软地唤道:“娘亲。”
江芷晴只探出三分之一的脸,视线落在江眠的脸上,仍旧还是有些紧张。
黎棹的手掌落在江眠发顶,轻轻揉了揉,朝江芷晴笑道:“萦娘,你方才不是在找孩儿吗?这就是我们的孩儿啊。”
“孩儿?”江芷晴歪了歪头,“她,孩儿?”
“是啊。”黎棹温声道,“你和我生下了一个孩儿,孩儿和你我长得都很像,你瞧,她的眼睛是不是和你一样?”
江眠顺着黎棹的话,把自己的脸往前凑了凑。
江芷晴又多探出了半张脸,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又看了看身边的黎棹,有些意外地睁大了眼睛:“像,郎君。”
“对,像我。”
黎棹轻轻抓住她的手,引着她去触碰江眠的脸颊。
“小孩子长得很快的,我们的孩儿已经长大了呢。”
手指实打实触碰到一片柔软温热的皮肤,江芷晴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她离开黎棹身后,蹲下身和江眠齐平,两只手捧着江眠的脸左捏捏右捏捏,又凑上前去,像小狗一样用鼻子闻了闻江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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