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近二十年,她……
终于要穿着嫁衣,嫁给她的郎君了。
“贵”客
这夜,不论是江眠,还是江芷晴,都没有睡着。
当翻过身,看到黑暗中一双明晃晃的眼睛,母女二人不约而同扑哧笑出声来。
“木槿怎么还没睡?”江芷晴问道。
“那娘亲为何也没睡?”江眠笑着问道。
“毕竟是人生头等大事,一想到,胸口便突突地跳,便如何也睡不着了。”江芷晴说道,“脑中还总是出现曾经在黎府与你爹爹相处的一点一滴,便觉得……”
她顿了顿:“像在做梦一样。”
江眠握住了她的手,收紧了力道:“不是做梦,娘亲,你真的要嫁给爹爹了。是黎氏家主明媒正娶的妻子,是如今黎府的当家主母,不是妾室,也不是从前那个什么也做不了的丫鬟了。”
江芷晴沉沉一叹,抬手轻轻抚摸江眠的脸颊。
“可是,这些都是用许多血泪,才换来的。我们一家三口,被命运捉弄,生生分离了这么多年。”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娘亲,你要相信,否极便会泰来,我们一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江芷晴只笑了笑。
是吗?
可她,心中仍是有一种不踏实感,或许是郎君对她太好了,给她的太多了,她总害怕有朝一日又会被老天给收回去。
可这样的担忧,她不愿同江眠说,明日是她和郎君大喜的日子,担惊受怕的人,只有她一个人就够了。
江芷晴转移了话题,想起萧璟承今日非要跟着江眠上马车,她问道:“木槿今后便是黎家嫡出的小姐了,可曾想过想要嫁个什么样的郎君?”
江眠蜷了蜷手指,总觉得娘亲看自己的视线像藏着什么,她下意识避开,嚅嗫道:“我还没想好呢。”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希望他是个能够做主自己婚事的人,不会给我委屈受。”
江芷晴笑着捏捏她的鼻子,道:“有你爹爹在,谁会给你委屈受?还有,你这性子,是个不愿吃亏的,娘亲还担心你欺负他呢。”
江眠揉揉被捏疼的鼻子,不满道:“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我还没嫁,娘亲就向着那人了,木槿不服……”
母女二人闹腾着,靠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仿佛不疲倦。
门外守着的婆子和丫鬟听到屋中传来的笑声,仿佛也被这即将到来的喜气沾染,脸上也挂上了笑意。
天蒙蒙亮,外头响起三声鸡鸣,别院便热闹了起来,婆子敲开房门,领着特地请来的媒人和喜娘进来给江芷晴梳妆。
院子里烧水的烧水,杀鸡的杀鸡,忙得热火朝天。
一切都和刚出阁的小姑娘初嫁那般,绞面、梳妆、穿衣……
镜子里,江芷晴的脸由洛州城最好的妆娘上了最明艳的飞鸿妆,火红的眉钿将她一双眼睛衬得柔媚多情,缀着九百九十九颗东珠的凤冠端端正正地扣在她发顶。
而后,这样美丽的新娘便被绣着龙凤呈祥的盖头结结实实遮住了,等待她的新郎在灯下再细细欣赏。
刚刚盖上盖头,外头就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锣鼓、唢呐声,是新郎来接亲了。
江眠迫不及待跑出门去,巷子里聚集了许多自发赶来凑热闹送嫁的洛州百姓,可她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她的爹爹。
黎棹身着大红婚服、胸前佩着一朵大红花,脸庞看上去都年轻了二十岁,眉梢眼角满是春风得意,显得英俊极了。
江眠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那个春风得意、人人敬仰的黎中书。
沿途经过的人们都在高兴地向黎棹道喜,他便也拱手一一回应,抓一把喜糖撒到空中,让大家哄抢。
江眠挤到了前头,恰好迎亲的队伍经过她面前,她便也激动地蹦起来挥手喊道:“爹爹和娘亲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黎棹朝她看来,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他弯下腰来,宽大的手掌捧住江眠的脸颊轻轻磨蹭,而后抓起喜糖,塞了一把到她手中。
“木槿的祝福爹爹收到了,爹爹现在贿赂了你,你可要帮着爹爹,快些把你娘亲接回去。”
江眠拆开一枚糖果放入口中,甜蜜的味道充满舌尖,她笑得眼睛弯弯,转身拨开人群跑了。
有了江眠这个“小叛徒”,迎亲队伍不费吹灰之力就撞开了别院的门,又不费吹灰之力地闯进主屋大门,寻到被精心藏起来的绣鞋,单膝跪在地上替江芷晴穿上。
雇来的喜夫充当了大舅子的角色,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背着江芷晴出了门,送上了花轿。
“起轿——”
在喜娘的高唱声中,黎棹重新攀上枣红大马,欢天喜地地领着身后沉甸甸的喜轿,跨过时间的长河,将他的新娘一步一步,迎向黎府的大门。
短短五日,黎氏还有后人活着,将要在黎府举办喜事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洛州城。
迎亲不走回头路,还须得绕远一些的路,因此途中闻讯前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路上也越来越热闹。
“是黎府迎亲啊,太好了,黎府终于又热闹起来了!”
“听闻新娘是黎大郎君寻了许多年的女子,有情人终成眷属,真好啊。”
队伍很快抵达了黎府,黎棹踢了轿子,将红绸另一头抵到花轿中,江芷晴牵住红绸另一头,缓缓走出了轿子。
她看不清路,只能依靠黎棹引导,但步子走得并不慢,显然极为信任黎棹。
跨过火盆,新郎和新娘便完全进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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