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瞒你了。我之前同你说的,我那个从未见过面的父亲,就是世人口中那个疯癫专制,死一千万次也不足惜的楚王。”
遇见你,是我之幸
开了这个头,再往下说,便没有什么阻碍了。
墨知章轻笑一声。
“你可知道当我被他的旧部找上,得知自己身世的时候,花了多少力气才能让自己接受这一切的么?”
“我在马厩里长大,天天和身上长满了跳蚤沾满了泥水的马儿待在一起,时常会被人用鞭子抽打,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我以为我身份低贱,谁都能欺辱,可到头来却有人告诉我,我是个皇子。”
他脸上虽笑着,但声音却越来越冷。
江眠心中对他确实还有些防备,可听到他这些话,仍是有些心酸。他如今这副模样,确实难以想象他从前到底都经历过什么。
“我一生下来就被遗弃,没能享受过一日身为皇室子嗣的荣华富贵,楚国覆亡之后,他们还想让我承认自己楚国皇室的身份,让我受他们摆布,做他们的傀儡,为他们去争这天下,凭什么呢?”
“所以你知道的,后来,我杀了他们。”墨知章说道。
“我从来不把自己当成是楚国皇室之人。可是,当我认出你爹,也被你爹认出来,他对我产生了防备心的那一刻,我心中仍是生出了一丝怨怼和仇恨。”
“那个时候,我便清楚地知道,我骨血里到底还是流淌着我那疯子父王的血脉,这确实是不争的事实。”
墨知章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委屈过。可此刻,在江眠面前,说着这些,他眼眶莫名发酸。
“如果,我那没见过面的爹能听得进劝,是个明智之主,也许这天下仍旧还姓楚,我也确实可能会成为楚国的太子。”
“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我救你爹,是因为我想证明我和我父王不一样,我不愿与黎氏为敌,我也想有自己的朋友。”
“我这一生,颠沛流离,游乐于世,不过也只是想找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能有完全属于自己的至亲之人,仅此而已。”
“木槿,你……不要因此怪我,恨我,也不要因此防备我,和我生分了,可好?”
他越说,声音就越是低沉,江眠看到,他眼眶都泛红了,像是下一秒就泪洒当场。
江眠心肠一下就软了。
“我知道的,阿兄,我没有怪你。”
江眠反握住他的手。
“我若是怪你,我今日就不会同你说这些了。我相信你和你父王是不一样的。阿兄,你应该是你自己,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就是了。”
墨知章抬起江眠的手,按在自己的脸颊上,双眸紧盯着她。
“木槿,我能遇见你,与你结为异姓兄妹,是我最大的荣幸。”
饶是江眠再怎么迟钝,此刻也从墨知章的举动中察觉出了什么。
她慌忙移开眼睛,不敢再与他对视,下意识就想把手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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