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郎,我们走吧。”阿兰朵轻声说道,随后朝门外走去。贺岁安紧接着僵硬地起身,跟在她身后。
“唉,怕是一段孽缘啊……”族长摇头叹息,将竹筐里的药材放在晾晒架上。情蛊已下,女儿恐怕只能在这条路上走到黑了。只要女儿不改变心意,他确实也无能为力。
动摇
在前往南面部落的蜿蜒山路上,阿兰朵满心狐疑,总觉得身旁的贺岁安有种难以言喻的怪异。
他时不时突兀地停步,鼻翼轻轻翕动,似在空气中寻觅某种隐秘气息,可阿兰朵用力嗅了嗅,除却山林间惯有的草木清香,并无特别味道。
山林中,鸟儿啼鸣不止,那此起彼伏的叫声在寂静山林里回荡,无端搅得阿兰朵心烦意乱。
她心里明白,那个来找贺岁安的人或许一直隐匿在不远处,如无形的影子般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这种被暗中监视的感觉,如芒在背,令她内心的不安如野草般疯长。
“谁都别想抢走我的阿郎!”阿兰朵紧咬下唇,双手下意识攥紧手中麻绳,指节泛出青白之色,背篓也被拽得剧烈晃动。她在心底暗自发誓:“这趟回去,一定要跟阿父说,我要和阿郎结亲。”
他们要去的小部落地处偏远,几乎与外界断绝往来。
部落里的人换到的物品,除了维持生计所需的部分盐,其他物资少之又少,依旧保留着古老质朴的生活习性。
阿兰朵身为圣女,时常要来为部落中患病的族人医治。前些日子的一场倾盆大雨,让原本狭窄的泥土路变得泥泞湿滑,本就陡峭的山路更是难行,每前进一步都困难重重。
两人艰难行走了半个多时辰,却沮丧地发现,路程连三分之一都没走到。
沉重的泥土紧紧黏在鞋子上,每一步都似拖着千斤重担,累得人喘不过气。即便阿兰朵自幼在山中长大,体力比中州女子好,此时也渐渐感到体力不支。
她回头看向身后的贺岁安,他同样深陷困境,鞋子沾满厚厚的泥巴,因神智被控制,脸上毫无表情,只是机械地跟着阿兰朵。
阿兰朵心中不禁泛起埋怨,若是寻常男子,见心爱的女子走不动,定会毫不犹豫主动上前背她。可贺岁安在蛊虫操控下,又怎会有此反应?除非他能真正爱上自己。
但这一天,究竟何时才会到来?阿兰朵暗自叹气,不过又自我安慰,以后日子还长,至少曾经孤身走过的路,如今有了心上人的陪伴。
稍作休息后,阿兰朵深吸一口气,继续艰难前行。当来到一个陡峭山坡前,她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朝着山坡下直直摔去。贺岁安因一直凭借蛊虫牵引跟随阿兰朵,此刻也跟着一脚踩空,毫无防备地跌下。
“啊!”阿兰朵惊恐的尖叫在山谷回荡。
山坡下密布的树木起到缓冲作用,但带刺的枝干毫不留情地划过她娇嫩的肌肤,留下一道道血痕。
好在这些树木阻挡,阿兰朵与贺岁安才没受到更严重伤害。这个山坡极为陡峭,经雨水冲刷后,坡面光滑如镜,连原本生长的植物都被冲落。阿兰朵心急如焚,深知此刻两人想从这里爬上去,谈何容易。
就在这万分危急之时,坡上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一个身影匆匆跑来,正是柳靖澜。
“这个男人竟然一直跟着!”阿兰朵大惊失色,心中涌起不祥预感,“糟了,他该不会趁此机会把阿郎带走吧……”
“你们怎么样?”柳靖澜在坡上焦急地大声呼喊。
贺岁安依旧毫无反应,宛如一尊石像。只有阿兰朵,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恶狠狠地盯着这个比她还好看几分的男人,语气充满敌意:“你到底是什么人?贺岁安的同伴吗?你想把贺岁安带走?”
阿兰朵身上透着诡异气息,脸色苍白如纸,与她待久了,常人难免感到不适。但柳靖澜见多识广,在他眼中,阿兰朵不过是个会驱使虫子的小丫头。
他没理会阿兰朵的质问,而是急切说道:“你别动,免得掉下去,我现在就找东西把你们拉上来。”
说罢,柳靖澜迅速环顾四周,可这深山老林里,除了参天树木和茂密草丛,根本找不到合适之物来救他们。
思索片刻后,他当机立断,脱下自己的外衣,抽出拂晓,利落地将衣服割成一条条,然后紧紧系在一起。很快,两根简易的绳子便做好了。他用力拉了拉,确认这外衣料子足够结实,能承受两人重量。
“你将旁边那根绳子系到贺岁安身上,然后抓住绳子,我先把你拉上来。”柳靖澜一边将绳子放下去,一边朝阿兰朵喊道。他心里盘算着,先把体重较轻的阿兰朵拉上来,这样更稳妥。
绳子缓缓落到阿兰朵面前,她看着这根绳子,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自己抢走了他的同伴,他竟然还愿意救自己上去……不会是要把她拉上去后,趁机杀了她吧……在她认知里,中州人都十分狡诈……
见阿兰朵一直愣着没反应,柳靖澜有些着急,对着她大声呵斥道:“快点上来,下面那棵树支撑不了多久,你不想活吗?!”
仿佛为印证他的话,身下拦住他们的那些小树已开始摇摇欲坠,扎根的泥土不断松动,许多根系都裸露出来,随时可能断裂。
阿兰朵咬咬牙,一狠心抓住了那根绳子。柳靖澜力气够大,轻松地将阿兰朵拉了上来,随后又费了些力气,将如同木偶般毫无反抗的贺岁安硬生生拽了上来。
人一拉上来,柳靖澜立刻冲过去紧紧抱住贺岁安,眼神满是关切与焦急,将他全身上下仔细检查了一遍。而此时的阿兰朵早已狼狈不堪,身上满是泥土,头发也有些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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